阿离啊嘉嘉

微博同名
永不言弃的刺七乙女钉子户!

【刺七乙女】不要在金明池打捞野生首席

食用须知!!!


*是首席乙女向,不适请退,设定上首席和伍六七是两个人,以后可能会单独写一篇伍六七乙女


*4w2+警告,因为真的很忙所以鸽了好久,一次发完,日常罗里吧嗦


*女主带姓名出场,温柔型美女


*仅图一乐,谢绝指导




7.

  事实证明是若嫣多虑了,她在柒身边守了三天,他身上的毒压根就没作妖。到第四天时,首席基本上已经满血复活,能穿上衣服下地了。

  柒穿起外衫,将暗影的令牌挂回了腰间,重新握上了魔刀。然而在理袖口时却发现,之前衣服上那些被人用刀划破的口子就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全部都消失了。

  之前他在峨眉宫养伤的时候,衣物也被宫中的侍女缝补过,但显然不如此次针脚细密,严丝合缝。且往阳光下细看,还多了几道银线交织,若隐若现的暗纹,硬生生给审美贫瘠的暗影工作服提上了一个档次。整个峨眉宫,心思如此细巧之人除了若嫣,那想必是找不出第二个人来的。

  柒问她时,若嫣却像是被吓了一跳:“平日无聊,那日侍女将你的衣物清洗后拿了回来,实在忍不住,就随手补了几针。”

  这是真的。若嫣,老强迫症患者了,看到不合她心意的缝补,她定然浑身难受,是绝坐不住的。但怎么说呢,蓦然去帮一个男子缝补衣物,就怪怪的。

  她忍不住看了一眼柒,柒也看了她一眼,两人同时移开了视线。

  因为那天晚上那个梦,柒竟不敢像从前那样直勾勾地盯着她看了。耳根有些热,他垂下眼去看自己的袖口,闷声道:“谢谢你。”

  已经习惯了在鬼门关捞他,若嫣如今已经没有什么特别的感受,心道你保重自身,别再整这么一出就是对我最大的感谢了。

  “你已经谢了我了。”

  心下调侃,若嫣嘴上却不是如此说,指了指桌上的戏本,俄而又正色道:“我不过施以寻常医药之术,每次在鬼门关前挣扎的可都是你。你素日碰到的,都是这样难缠的对手么?”

  柒老实地点点头,看她眉尖微蹙,忙补上一句:“但系佢哋都冇我强,你咪担心。”(但是他们都没有我强,你别担心。)

  她张张口,却没说话。弱肉强食是刺客生存的法则,若嫣也不知该说什么。她沉吟良久,方才重新开口:“你若不嫌弃,闲时可常常来峨眉宫。此处虽不过一隅之地,消遣解乏的香茶,若嫣还能奉上一盏。”

  “若嫣......”

  柒那双暗红的眼又开始直愣愣地盯着她看,因她这语意平淡又饱含温柔的一番话而隐隐有些动容。他抬起手,在若嫣震惊的目光中轻轻抱住了她,甚至还下意识地,寻求怜爱一样往她脖颈边上蹭了蹭,一头乱发蹭得她脸颊发痒。

  “......?”不是你一个腥风血雨见惯的刺客怎么这么煽情啊!

  一脸懵的若嫣手在空中僵了半天,只好轻拍了拍他的背。她以为之前这小孩是因为伤重所以格外脆弱些,抱两下她就当是宽慰伤患了。但现在她发现了,柒就不是一时脆弱,那是单纯缺爱。只要她一对他关切温柔,他便想索求更多。

  之前是还不够熟,现在若嫣从阎王那捞了他三次,此时在他心里,估计若嫣那就跟妈和老婆一样可靠,自然成了他的索求对象。

  莫名其妙承载了一个人的信任和依赖,若嫣心上不免沉重,且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但说实话,她也不算讨厌甚至还有点喜欢这小孩,要她以免节外生枝去无视避开这份依赖,她又似乎于心不忍。

  柒无疑十分喜爱抱着她时能汲取到的温暖和爱怜,若嫣要不喊停,他那是完全没有一点要撒手的意思。

  “好了,先放开我吧。”若嫣有时是真的很羡慕柒迟钝的神经,他是永远都不会尴尬的,尬得一比的只有她。

  后者闻言终于缓缓松开了她,但却并未退开半步,一副呆呆的模样让人怀疑他到底是真的迟钝还是装的。

  若嫣经不住他这样黏,顺手拿起旁边的团扇扇了扇,企图将这有些焦灼的空气扇凉一些。

  “......若嫣,你还想下山去睇睇嘛?我和你一起去。”

  别的不说,这“若嫣”二字倒是被他叫顺口了。提到出去玩,若嫣一下子便抬起眼来,只是还有些动摇:“......不,你平日事务繁忙,我还是不搅扰了。”

  美人当前,让首领和任务一并见鬼去吧。柒应道:“冇事,一月之后,我嚟揾你。”(没事,一月之后,我来找你。)

  他说完,那一双红眸就这样期待地望着她,仿佛她不应他就会这样一直望下去。若嫣一张粉颊在团扇后染得晕红,只轻点了点头。

  阮思弦估计也未曾想到,竟然会时隔日久再见到二人。她对这一对年轻的少年夫妻印象深刻,见了若嫣便笑着行礼:“夫人好,上次少侠拿回去的戏本,不知夫人是否还满意?”

  若嫣面上覆着白纱,语透笑音:“戏本写得极好,正待聆听姑娘妙喉。”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两人这次准备充分。因为不敢吃外面的东西,两人甚至自带了零食,是若嫣自己做的糕点。柒吃得挺开心,若嫣听戏听得开心,二人比之前也放得开,柒时不时给她递个糕点,若嫣看到精彩处也要拉拉柒的袖子给他指指。落在别人眼里,还真有了那么几分夫妻的意思。

  阮思弦接待完了二人,若嫣因她唱得好,不住夸赞。思弦抿唇一笑,显然十分受用,正心情好,指他二人道:“对了,度云楼今年开头的时候往周边十里都洒了花种,此时那外头丽春花开得正盛呢,少侠和夫人若得闲,倒不妨去逛逛。”

  闻言,若嫣不禁神往,问:“此时仿佛不是丽春开的时节?”

  “为了留长这花的花期,楼里的人是花了些功夫。”思弦笑笑,见若嫣期待地看向了柒,不免调侃,“哟,我看少侠不声不响的,原来你竟才是家中做主的么?”

  两人登时都面红耳赤起来。见柒一言不发,若嫣轻咳两声,接过话头描补:“我平日在家不大出门,所以自然要看他。”

  她说着,身后的手轻拉了拉柒的袖口。柒这时连上网了,跟着她话说:“你想去,我哋走吧。”(你想去,我们走吧。)

  两人在思弦火辣辣的目光中逃似的走了。走出不远,果见摇摇洒洒的红艳,一片叠着一片,风过便带起一领香云。若嫣捻起一朵,惊诧道:“本不应时令而开,竟放得这样好,倒比峨眉宫温房里那些我精心侍弄的还强。”

  柒对花朵没有她那样大的热情,只是站在旁边,目不转睛地看着花丛中拈花的若嫣。

  听他许久不说话,若嫣回头一看,只见这小孩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掐了一朵花,不赏花,却望着她发呆,不知在想些什么。几只蜜蜂正围着他“嗡嗡”地飞着,看上去愈发呆得可爱了。

  若嫣走了过去,拿眼瞧他:“柒?”

  柒回过神来,手捏着那花,终于回过神来,忍不住道:“若嫣。”

  “怎么了?”

  柒把手里那朵红艳艳的花朵儿捏得更紧了,眼望着她乌黑的鬓发,一脸期待:“若嫣,好睇嘅。”(若嫣,好看的。)

  她正疑惑这小孩几个意思,一看他那有些跃跃欲试的眼神,手里拿着花儿,直盯着她的头发,若嫣登时就懂了,小脸也霎地白了。

  “等......等等,等等等等。”她是不知道这小孩什么审美,但她向来衣着配饰皆清雅,常以清心玉映,林下风致为楷模,对头戴大红花什么的,实在是一时难以接受。

  见她眼中写满了拒绝,柒垂下头不说话了,手里的花也跟着他蔫蔫地垂下了头,一副懊丧模样。

  偏偏若嫣就见不得他这样子,一边是原则一边是柒,内心左攻右伐许久,到底是觉得不想叫小孩不开心,无奈妥协:“你......你要是真的觉得好看,就给我簪到发上吧。”

  刚才还垂着头的柒顿时抬起头来,有点像小孩得到糖果的神情,手里原本蔫蔫的花儿也跟着他神奇般地又挺直了腰身。若嫣无奈地垂下眼,任由他不甚娴熟地摸索着她的鬓发,往她头上簪花。

  ......好香。

  每次凑近若嫣,柒便会不由自主地涌起这样的想法来。她连发梢都染着不一样的香气。

  发丝也极柔软,齐整地梳在头上,乌黑如云,真是好看。

  柒轻轻地碰着她的发,找了一个他觉得好看的地方簪了上去,还轻轻地替她捋了捋耳边的碎发。他靠得太近,近得若嫣能感受到他呼吸间喷洒出的热气,她脸都红了,红得一如发间那朵胭脂色的丽春。幸而她面上覆着白纱,柒是看不见的。

  簪完花的柒看着她发上的花朵儿,看着这比花朵儿还明媚百倍的姑娘,忍不住又一次道:“若嫣,好睇。”

  以若嫣之美,那就是头上插的是鸡冠花,再推到泥里滚两圈,那模样也是卓然不群的。柒正认真地凝视着美人,突地广阔的视野像是察觉到了什么。若嫣只看见那一瞬间所有的迟钝和呆滞都光速消失在了他的脸上,那红眸中射出了一种混着警惕,杀意和冷肃的光,直叫人不寒而栗。

  “喂,那是暗影的......”

  “那个杀人不眨眼的首席刺客......他怎么会在这?”

  “他身边还有个女人......”

  “你小声点,待会儿他发了狠,咱们就!”

  听见“首席刺客”四个字,若嫣顿时睁大了眼。她看了柒一眼,想起自己追得笑嘻了的戏本《霸道首席强制爱》,不好,舞到正主面前了。

  然而她这一眼落在柒眼里就成了别的意思。无数的揣测和恶意他都可以视而不见,但只若嫣这一眼,他便能溃不成军。

  听着那些细细密密的议论,若嫣汗颜。她看了看柒愈发阴沉,不知怎么还有些失落的脸色,寻思你们这大声密谋连我都听见了,柒哪可能听不见。

  或探究,或质疑,或恐惧,或羡慕嫉妒恨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打着转儿,简直恨不得将两人捅个对穿。有个小孩本来是在玩花,结果只因为不慎在人群中多看了柒一眼,顿时被吓得“哇”一声哭了出来。

  “......”

  场面愈发混乱。若嫣是知道他是干刺客这行的,心里也知道这小孩实力不俗绝非凡物,但如今这情形,她倒对他的心境更多了几分感悟。

  想到这里,若嫣便故意偏偏头去看他的脸,开口道:“你脸色不大好。”

  见柒头埋得更低了,她又浅笑吟吟:“鸦雀叽喳,想是叫你不高兴了。我们走远些玩儿,可好?”

  柒闻言便小心翼翼地抬头望她,看上去颇有几分可怜兮兮的意思。若嫣轻挑秀眉,上前一步,对着大声密谋的众人姿态娴雅地行了一礼,而后又回过身来轻拉起柒的手,两人一起向前走去。

  这些个繁文缛节若嫣从不觉得有什么用,她在认识的人,譬如柒面前也从不故作姿态。但不得不承认在某些特定情景下,这些礼节确实嘲讽意味极强。她和柒走出不远,就听见身后爆出一声大叫:“擦,他女人听见了!”

  柒一任她牵着手,像是完全呆住了,呆成了块木头。这种“为你站在全世界对立面”以及私奔般“带你离开”的感觉可真是太令人怦然心动了,柒真希望就这样一直牵着她纤细柔软的手,永远也不放开。

  两人走了很久,一直到再听不见身后那些声音,但娇艳的丽春却果真如思弦说得那样,绵延十里,未曾断绝。若嫣有感而发,不由得感叹:“此情此景,倒恰应了今日阮姑娘的一句唱词:总是当时携手处,游遍芳丛。”

  但一出口,若嫣便已开始后悔,这唱词毕竟是出自以柒为原型的言情戏本,她羞耻不已:“那戏本......你若是心有芥蒂,我以后再不看了。”

  她说到这里,柒才终于明白之前她那一眼是什么意思了,太好了,他没被若嫣讨厌可太好了。

  柒反手握紧了她的手,那一双红眸在褪却了所有的杀意和冷肃之气后,变成了一片纯然的干净和真诚:“冇事,我很中意。”

  他那眼神太纯净,也太真诚,看得若嫣心猛然一跳,一时猜不透他嘴里的这句“中意”,宾语到底是什么。

手上的力道紧了些,若嫣甚至摸到了他指间的薄茧和手心里层层叠叠的旧伤,但她又似乎对此并无抗拒之心。

  算了,且看眼下,顺其自然吧。

  有关暗影首席的传奇事件随着柒的每一次行动不断增加,日日充斥在玄武各个茶楼酒馆中。而今日新增的一则有关柒的小道消息,却不是他又杀了哪个高手,又灭了哪个门派,而是他身边出现的女人。

  但也只是小道消息,没多少人相信——主要是太离谱,人人皆知暗影的首席年龄小,但却是个十足的狠人,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气质完全就不像是会沉醉于温柔乡的样子。而且压根就没多少人见过那女人,在传言中,只说她面覆白纱,也没人说得清楚是个什么样子。

  这谣言虽荒诞无稽,但仍旧传到了另一暗影刺客,柒心怀鬼胎的某个同事青凤耳中。他显然对于这位少年成名的首席颇为忌惮,因而自对方进入暗影,就十分关注柒的动向。

  初听此事他亦是不信,但是后来有一天,他在日常途径柒和另一同事赤牙的内斗现场时,陡然发现了站在阳光下的柒衣物上,一点光泽,若隐若现。

  是美丽繁复又隐藏得非常好的暗纹,在阴暗弱光处全然看不出来,唯有阳光一照,才会显出那低调优雅的光华来。更神奇的是,这样的光泽,在柒身上竟并不显违和。

  绣暗纹的人审美品味极高,且心思灵巧细密,绣工精湛。显然不太可能是身为粗人的柒自己没事加上去的,大概率出自一个女人的手。

  青凤能一眼看出来,对面挑事的赤牙眼睛也不瞎,那上挑的眼角于是就更多了几分揶揄的意味:“看不出来,咱们的首席少年爱风流嘛。”

  柒和赤牙关系极差,梁子从进暗影时就结下了,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最开始面对赤牙的纠缠,柒只是一副爱搭不理的模样。但后来被逼得急了,两句话就能惹毛干一架。

  然而今日的柒却一反常态,大概率是怕跟赤牙缠斗碰坏了身上的暗绣,冷着脸拉上兜帽,转身就走:“我今日冇兴趣跟你打。”

  赤牙在他身后笑得张狂。估计是觉得抓住了可以嘲讽对方的点,意外地没有追上去死缠烂打,由他走了。

  虽然不可置信,但杀人不眨眼的柒,确实在同一个女人来往。且可以想见,一个女人会为一个男子缝补衣物,往往不是母亲,就是妻子。

  若说那天是见了些苗头,后来又有一天,他正面碰上了柒和那个神秘女子,那纯粹就是偶然了。

  正是天淡云闲的秋日,青凤正坐在竹林间抚琴,低沉却气势森然的琴声和着林中枝叶摇欹,如细细龙吟。

  刺客的感官都敏锐。很快,他就停下了抚琴的手,剩下的那只眼寒浸浸地瞥向了不远处:“出来。”

  倚在竹边的是个身量纤纤的年轻女孩子,隔着雪白的面纱,依稀能觑见粉嫩的脸颊。

  而跟在她身后出现的,正是青凤的好同事柒。两人看到对方,都不约而同地缩了下瞳仁。

  《咱们仨》。

  “若嫣。”

  青凤听见柒低低地叫了那个女孩子一声,立刻就将对方护在了身后,一阵耳语。名叫若嫣的女孩子听了他的话,秀丽的眼里透出了微微的惊讶:“同事?”

  柒点了点头,估计是怕对方对若嫣出手,因而手警惕地抓紧了千刃,以实际行动表明了自己对待同事的谨慎态度。

  看这两人剑拔弩张的氛围,若嫣暗自后悔不该听到琴声就一时兴起过来探看,她拉拉柒的手:“既是如此,更该解释清楚了。”

  她那时便朝着青凤微微施了一礼,柔和恭敬:“泠泠七弦上,静听松风寒。小女子无礼搅扰,万望阁下恕罪。”

  七大暗影刺客之中,青凤和柒或许都算得上难得好说话的人了。孤逸如闲云野鹤的刺客闻言沉吟不语,而后竟对着她轻点了点头,以示回礼。

  回去的路上,若嫣同柒说起青凤,评价道:“不像个刺客,倒像位隐士。”

  七大暗影刺客之间同行相轻,谁也看不起谁。但平心而论,柒对青凤的印象不算太糟。因此听见若嫣这话,肯定地点了点头。

  “不过,此人心思幽深,正如他的琴声一般,莫可测也。”

  说到这里,她忍不住看了看柒,一想到这小孩平时都是在跟这样危险的人打交道,眼中怜爱担心更甚。

  两人走了一段,柒突然停下脚步,叫住她:“若嫣,我......要离开一段时间。”

  若嫣回过身来,脸上的神情并不惊讶:“是又有新任务了吗?”

  见对方点头,若嫣沉默不语,复而问他:“你害怕吗?”

  世界上估计也只有这个人会问他怕不怕了。柒任务的难度随着他的名声水涨船高,要说心里一点负担都没有那是假的。但只要这个女子看他一眼,只是那样轻轻柔柔的一眼,他心间所有的沉重就都能被她悄然拂去。

  他犹豫了一下,又像是下定了决心,有点小心翼翼地问她:“我,我可以......抱一下你咩?”

  对面的人大概没料到他又来煽情这套,那身体都僵了一下。若嫣愣了愣,终于在心里叹了口气,在柒颇为热切的眼神中,伸出手轻轻抱住了他。

  这小孩长身高长得飞快,不知不觉间竟比她高了些。一见若嫣伸出手,他就立刻紧紧抱住了她,把头往她脖颈间凑,以求汲取安全感。

  说实话,和柒熟起来后若嫣常常觉得自己不是多了个朋友,而是多了个儿子。她习惯性地抚着他的后背,像在替小动物顺毛一样摸了摸他后脑勺的发。

  柒却抱她抱得愈发紧了,一副恨不得要将她骨髓揉碎,揉入身体的模样。贴着他单薄却明显积蓄着力量的身体,若嫣脸热不已,只听对方的声音闷闷地从她肩边传来:“我一定尽快返嚟。”(我一定尽快回来。)

  “好。”若嫣应了他的话,又嘱咐道,“千万小心。”




8.

  那日一别之前,若嫣竟从未觉得,峨眉宫有如此冷清过,她待了十多年的地方,仿佛一霎时空寂了下来。

  她心里隐隐担心着对方,早晚难安,心神不宁。不过相应的,那胆子比从前大了许多。柒不在的情况下,她偶尔也会独自下山走走,那往常走过的路径,再走一遍,那旧日看过的风景,再看一遍。

  说来实在是缘分,莫名其妙地,若嫣又在山水间撞上了柒的那位好同事青凤。莫名其妙地,后来竟然彼此坐下来,下起棋来。

  不得不说若嫣实乃奇女子。前能因单纯好心随手救起素不相识的暗影刺客柒,后能因单纯无聊而和话都没说过几句的另一暗影刺客青凤对坐博弈。

  青凤则是别有用意。不过这小女子看上去斯文柔弱,却颇为机警,一提到柒,那必是摇头一问三不知。

  她既如此,青凤也没有为难她,本来他也没怎么指望能从一个小女子身上得到多有价值的信息。两人一连对弈三局,博得有来有回,彼此看对方的眼中登时都多了几分敬佩。

  棋逢对手,知己难求。后来每隔数日,青凤必在原处摆棋,若嫣则必来赴会。两人话都不多,最开始若嫣还会出于礼节寒暄两句。后来下棋下久了,来时一句“来了”,两人便能一言不发,品茶对弈一整天,去时一句“再会”。除此之外,全无任何交流,真有几分君子之交的意思了。

  在外执行刺杀任务的柒还不知道,他不在的时候,喜爱的女子已经和自己的同事成了棋友。这日二人正在对弈,青凤捧着茶抿了一口,开口道:“他要回来了。”

  若嫣正落下一子,闻言抬头看他。后者放下茶盏:“斯特国国王身受重伤的消息在半个时辰前已经传回了玄武。”

  柒和若嫣并未和青凤有过过多的交流和解释,他便将二人的关系理解成了眼里看到的那样。怎么也和若嫣下了数日的棋,喝了多日她烹的茶,估计怕她守成望夫石,所以随口告她一句。

  果然见担忧了多日的若嫣掩着胸口,很松了一口气,眼中不住流露出喜色来,嘴里不住念着“谢天谢地,还好没事”,又像是意识到青凤还在这,终于不好意思地强自镇定下来:“多谢你告知我。”

  看她归心似箭,坐立难安,一副恨不得即刻飞到对方身边的样子,青凤淡淡道:“今日的棋,暂且下到此处。”

  若嫣闻弦歌知雅意,紧紧地扫了一眼棋局,莞尔一笑:“我都记住了,下次继续。”

  拜别青凤,她便脚步不停地回了小山。若嫣有一种直觉,那小孩一到玄武,会第一个先来找她,而她从来不愿让对方失望。

  她行走时腰间的玉佩在轻响。恰好走到二人上次分开之处时,若嫣便听到熟悉的脚步声往自己这边而来,又在身后顿住。还未等她转过身来,后面的人一下子就紧紧抱住了她,属于柒的冰冷肃杀的气息瞬间将若嫣包围。

  若嫣将手轻轻搭在了他抱着自己的手上:“回来了。”

  对方头偏在她颈窝边,声音隐隐带着疲惫和倦意:“我好想你。”

  柒抱紧了她娇柔的腰身。她身上的香气,柔软的触感,温柔的语气,经过这一次分别,他又能分分寸寸地感受到了。

  他仿佛更离不开她了。柒的怀抱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已经不再简单是寻求依赖和怜爱,还渐渐带上了他自己都察觉不到的强硬和侵占欲。若嫣却能明显感觉到环抱着她的手在一寸寸地收紧,简直像怕她插翅飞了一样。

  重伤斯特国国王的事迹无疑又为柒暗影首席的身份添上了一层后人难以逾越的传奇色彩。随着他经验的丰富,他越来越娴熟,每次处理完刺杀任务,身上的伤也越来越少。与此同时,他眼下的乌青也越来越重,周身的气场愈发凛冽怵人。

  若嫣很能感受到他在重伤斯特国国王回归玄武后一年来的变化。柒上峨眉宫的次数愈发频繁,除了完成暗影首领布置下来的刺杀任务,简直恨不得时时刻刻跟在她身后。有时他来时,若嫣甚至还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血腥味。

  她看着柒身为少年,明显有些消瘦和单薄的身体,和他眼下的乌青,想着这人既然喜欢往峨眉宫跑,上下山也不方便,有时便会干脆留他住下。

  他有一次给她带来了之前两人一起看过的丽春花的种子。看他指甲里的泥土,若嫣觉得这傻小孩多半是一粒粒去给她捡的。她将种子撒在了鹧鸪亭那边的花园里,答应他等开时,两人再一起看花。

  平日无事时,柒便喜欢挨着她。不管她做什么,柒总会在旁边静静地注视着她。但有时,若嫣能隐隐地察觉到对方投向她的视线有些变了,就像被一头野兽幽幽地盯着,带着明晃晃的侵略性,又隐隐藏着炽热。但等她一抬头看向他,对方又纯然就是一个望着她看的呆呆的少年。

  尤其是一次若嫣摆棋时,和他提到了与青凤成为棋友的事,柒的瞳孔瞬间便紧了紧,眼底布满了警惕和阴沉,甚至变得凶狠,像极了一匹被人侵占了领地而露出獠牙的狼。

  坐在他身旁的若嫣感受到了他情绪的变化,她轻柔地唤他:“柒?”

  后者意识到她看了过来,立刻收敛了方才凶狠的眼神。他低下头,突然一下子抓住她的手,沉声闷闷道:“若嫣,唔好去和佢捉棋了。”(若嫣,不要去和他下棋了。)

  若嫣以为他是担心自己的安危,便向他解释:“只是下棋而已,他哪里屑于同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动手。”

  确实,只要没有利益冲突,作为暗影内部少有的正常人,青凤是不会对一个难得跟自己合得来的人下手的。

  柒却更抓紧了她的手:“若嫣,唔好去。”

  “......唔好去。”

  他又重复了一遍,意外的执着,看向她时一双红眸里有着不安和乞求,仿佛她不答应他便一直这样看下去。若嫣是受不了他这样的眼神的,她垂眸沉吟不语,但很快便再度开口:“好,我不去了。”

  对若嫣而言,几盘棋那是绝比不过柒的,既然对方不愿意她去,她干脆就鸽了青凤,不去便是。因而极爽快地就答应他了。

  (礼貌青凤:......你吗。)

  然而哪怕她答应得如此干脆利落,柒却仍旧十分不安,日日黏她黏得更紧了。每次两人下山游玩,纵使她脸上覆着白纱,只要有人看向她,都会招来柒冷冷如刀剐的恐怖眼神。

  寸步不离地跟着她,不想让她暴露在别人的视线里,不允许有任何人接近她。

  柒知道自己很奇怪,但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他也不敢去猜测想象这样的他落在若嫣眼里到底是什么样子。他在不安,若嫣也在不安,不过不安的是另一件事。

  随着时间的推移,她面前的柒已经高出了她不少一截,同之前跟她站在一起比她还矮上一些的小孩早已截然不同。他的身形越来越具备了一个男子的样,圆圆的脸不知什么时候也有了锐利的棱角,就连举手投足间,也隐隐带上了更偏向于男性的冷肃的气息。

  在新的一年开始时,若嫣刚满了二十岁,而柒也不再是小孩了。之前两人黏在一起或许还无碍,但如今年岁渐长,有的事未说破,行为过于亲密对两人都不好。

  若嫣本聪慧细腻,和柒相处日久,大抵也明白了自己的心思。但依赖和爱这二者之间是有区别的,这一点她明白,可她觉得柒未必明白。若嫣当然很享受柒对她的依赖,但她也并不愿意为了自己的私心,趁着他还未有个定性时就去模糊混淆这二者。

  于是,就像孩子长大了母亲该放手一般,若嫣开始有意地同他避嫌。例如,在柒下意识向她寻求拥抱时,她会不着痕迹地避开;柒想挨着她坐时,她会小心地保持距离;她也不会再像之前那样,伸出手去喂他吃糕点或是替他整理乱发。

  她知道柒极度缺乏安全感,因而尽量做到不教他有一丝一毫的察觉。但敏锐的刺客一颗心全都放在了她身上,怎么可能感受不到她对自己的疏离。

  若嫣希望对方能够领悟到她的一片心。

  面对若嫣态度的转变,柒表现得相当沉默。当寻求拥抱被避开时,他很识相地没有继续纠缠,而是心领神会地自动和他心爱的女子保持了距离。

  然后在执行任务时,面无表情地用千刃将刺杀对象砍了一刀又一刀,直到尸体已经看不出人形,直到喷出的血已经浸湿了衣衫。

  暗影首席的刀可以一刀封喉,也可以一刀又一刀,折磨人到最后一口气。

  柒会在完成这样一次又一次的发泄后长舒一口气,然而衣衫上温热的血被风一吹,瞬间便变得寒冷刺骨。他只能想象着以往若嫣抱住他的情形,伸出手自己抱住自己。

  失去心爱之人的拥抱,变成将情绪寄托在杀人上的怪物,这都并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在借着杀人发泄情绪时,恰好被心爱之人撞见。

  若嫣知道柒是暗影的首席刺客,也知道他平常都在干些什么,但首席砍人现场版还是第一次看见。

  因为摸熟了周围的路,在不用麻烦柒的情况下,她偶尔也敢自己下山走走,甚至今日她还难得劝服了素娥跟自己一同外出。

  因兴致颇高,两人走得远了些。在回小山时,还特意挑了寻常不大走的另一条山路,结果好巧不巧,偏叫她撞上了。

  这是她不曾见过的柒的另外一面。一刀接一刀,像切砧板上的鱼一样手起刀落,血溅了一地。他的背影若嫣很熟悉,所以他即便不转过身,她也能认出他来。

  周围全是浓重的血腥味。跟着若嫣一起的素娥恐惧地瞪大了双眼,却被主人及时捂住了嘴,示意她不要出声。

  若嫣对此并未有多大的反应,只是慢慢取下了腰间悬着的玉佩和头上的步摇,确定不会发出响声后,小心翼翼地和素娥转身离去了。

  两人走出很远,若嫣突然停住脚步,言语不似以往柔和,以一种命令的语气道:“不准将刚才看到的一切在他面前提起。”

  素娥却像是还沉浸在方才的恐惧中无法自拔,闭着嘴一言不发,过了好久才忙点点头。

 见她点头,若嫣才终于恢复了轻柔的声调,细声细气地安慰道: “别害怕了,走吧。”

  这次素娥却不知为何没有应答。若嫣停下,在闻到身后一片浓重的血腥气时登时明白过来。然而还未等她开口,后颈便一麻,黑暗占据了她的视角。

  浑身是血,宛如恶鬼的柒眼里闪着红光,接住了倒下的若嫣。

  纵然她拿下了步摇和玉佩,没有发出响声。但她身上的香气柒太熟悉了,在一片浓稠的血腥味中,那一缕香气显得格外清雅,是以她一出现,柒就知道,站在身后的人是谁。

  对柒而言,这得算职业生涯鬼故事了。他明知道对方在看着他,却一点也不敢转过身。直到那香气渐渐远去,柒的心彻底沉到了谷底。

  他心里有好多好多话要说,譬如:你唔好走,都系我吓到你了。(你不要走,都是我吓到你了。)

  又譬如:我只系想一直跟你喺一起,唔好离开我。(我只是想一直跟你在一起,不要离开我。)

  但靠近她后,柒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他害怕她转过身来看见他浑身纵横的血迹,害怕她脸上出现的恐惧和退却。

  因此在若嫣转身前,他便抬手打晕了她。

  素娥跌在地上,唇色苍白:“你......你要做什么?”

  柒抱紧了怀里昏迷的若嫣,忍不住将脸凑向她脖颈间,结果却蹭了她同样的一脸血迹。他抬起头看见她脸颊上斑驳的血迹,想用手去擦,但又仿佛觉得,让她这样染着他的气息,好像也不错。

  他带着几分威胁性意味地瞥了地上的素娥一眼,便打横抱起了若嫣准备走。素娥被吓得簌簌发抖,但还是颤着声说道:“你要对她做了什么,一定会后悔的。”

  柒离去的身形僵了一下。素娥强自镇定,这一次语气更肯定了:“你一定会后悔的。”

  若嫣再一次睁开眼时,肩边还有些麻。她下意识地去摸摸自己的脸颊和脖颈,应该被人擦拭过。但凭借敏锐的嗅觉,她依稀还能闻到一点点血腥气。

  她的外衣被人换过,步摇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插回了发上,玉佩也在她起身的时候在腰际叮铃作响。

  这是个打扫干净的庭院,窗明几净,陈设简单。若嫣想走到窗边细看,却有人缓缓站在了她身前,挡住了窗外的阳光。他背着光,面容隐在一片阴影里。唯有那双泛着红光的眼,在直勾勾地盯着她。

  世界线收束,一切都回到了故事的开头。

  在她醒来之前,他一直都在这个房间的某个角落里看着她。

  “柒......”

  若嫣想开口问他这是怎么回事,但碍于他那过于炽热的目光,只好拿起团扇挡住脸颊。

  但很快,她的手腕就被人抓住,强行放下了团扇。若嫣惊诧地望着柒,看着那张呆呆的脸上露出一个她从未见过的浅笑或者说是邪笑:“若嫣,我唔会放你走嘅。”(若嫣,我不会放你走的。)

  若嫣的聪慧让她开始从寻常的细节里搜寻,从柒每个的眼神动作中思索,加上对柒性格的了解,终于以惊人的理解力明白了眼前的局面。

  艺术源于生活,带预言家阮思弦早就在她的著作《霸道首席强制爱》中说明了一切。想到这里的若嫣额头浸出了一层冷汗,囚禁文女主竟是她自己。

  笑死,根本笑不死。

  她眼神复杂地看了明显不太正常的柒一眼,并不欲在这种时候跟他有过多的言语拉扯,因为多半没用。

  若嫣温柔的眼也第一次露出了柒没有见过的锋刃,她沉默地拉下了对方攥住她细腕的手,重新拿起了团扇,十分明显地后退了一步看着他。

  柒那时心里狠狠地“咯噔”了下,在一瞬间变得比被他强行绑来的若嫣还要慌。 

  若嫣在生他的气。

  为了不让她离开,柒在庭院周围布了结界。然而若嫣却一点都没有要逃跑的意思,她从未去触碰过布下的结界,而是十分随遇而安地在这个地方住了下来。

  但相应地,她再也没对他露出过从前那种温柔的神态,她不再柔和关切地注视着他,甚至不再正眼看他,也不再对他开口说哪怕一句话。

  不过,虽然是被囚禁了,但若嫣从来就不是个会委屈自己的人。她在和柒过不去,但却并没有和他买回来的琴棋书画和钗环衣裙过不去。就当是换了个地方生活,她仍旧精致娴雅,从容不迫,抚琴、下棋、看书、作画,可就是不理柒。

  她明明听到了脚步声,却并不回头。柒想向她倾诉,但她仿佛没听见一般,根本不会予以回应。甚至他想去拉她的手,也会被躲开。

  若嫣的生气和一般人不同,她不会大发雷霆,也不会声嘶力竭,她是平静而不动声色的,你甚至看不出她在生气。她只会自己做她自己的,根本不当有柒这个人存在。

  她平静的冷漠和无视无疑是割在柒那颗千疮百孔的心上的一刀又一刀。若嫣过得挺好,他却觉得身上冷极了,像是血液都被冻结了,越来越冷,如坠冰窟。

  总之......很难说到底是谁在囚禁谁。

  柒当然也看不到,他每次失落地垂下头去时,原本对他冷淡至极的若嫣就会转过头来看他,眼中全是不忍和心疼。

  终于在某一天,柒在看着她喝完粥后扶着头倒在了案旁。他沉默着过去抱起她,往卧房内走去。

  当晚月色正明,洗浴后的柒穿着单衣,确定自己身上闻不出一丝血腥味,才缓缓爬上了床。

  他小心地跨  :坐在她腰间,又害怕会压到她,因而放轻了身体,尽量用四肢去支撑身体的重量。

  耳根,额头,眼睛,鼻尖,脸颊,嘴唇。柒没有放过任何一个地方,他不甚娴熟又小心翼翼地亲吻着她。贴着她的身体细细地:喘:着气,她身上萦绕的淡雅香气和皮肤的温度让他迷恋无比。

  柒看着身下紧闭着眼,毫无知觉的若嫣,立刻移开了目光。

  他害怕直视她。

  这也是为什么他会给她下药。如果用蛮力,若嫣固然反抗不了他,可他不敢去想象对方怨恨的,厌恶的,锋利的眼神。然而即便她此刻昏迷着,任由他摆布,柒也总觉得,那张沉睡的脸不似往日的温柔如莲,反而带着清凌凌的压迫感。

  “你一定会后悔的。”柒想起素娥的话,像是一下子清醒过来,身子都颤了颤。

  他会后悔......

  他要是真的这样做了,就会彻底失去她,若嫣永远都不会原谅他的。

  可他是真的喜欢她,他不想被抛弃,他想一直跟着她。

  但单方面的占有又有什么意义呢?那只会招来若嫣的厌恶,她会恨死他的。

  一面是私心,一面是若嫣。两方在他心中来回拉扯着,最终,柒像是终于想通了,缓缓放开了她,将她被自己微微弄乱的衣衫整理好,自己则抱着膝坐在了床上。

  夜里更深露重,寒气逼上了他的脊背,无尽的黑暗总让他感到不安。他害怕寒冷,可偏偏从头到脚都冻得冰凉;他害怕血液,但一到夜晚,眼前就会被满天的红色盖住,浓稠得让人想吐的血腥气,无数亡魂绝望的哭喊,将他包裹得喘不过气。

  柒的身体颤了起来,他难以控制地缩到了昏迷的若嫣身旁,将头靠在她脖颈间,紧紧地抱着她的身体汲取温暖和依靠,叫她:“若嫣,若嫣,你抱一抱我。”

  纤细柔软的手轻轻地抚过他的脸颊,又抚摸着他的头发和脊背,极温和地安抚着他的不安和恐惧,将他的依赖和软弱尽数接纳入怀。

  没料到会得到回应的柒僵了一下,抬头便看见了低垂着眸的若嫣。他突然想起,对方也是学医用药的高手,不大可能感受不出来那碗粥的可疑。

  “若嫣......”

  柒不敢再去看她,而是可怜兮兮地伏在她怀里,继续沉溺在这片温柔乡中,等着她的审判。

  他听见抱着他的若嫣轻轻叹息了一声,开口对他说了这么多天来的第一句话:“柒,你要我......拿你如何是好呢。”

  “放我回去吧。”她感觉到怀里柒的身体顿了一下,愈发抱紧了她的腰身,“柒,你我相处日多,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心里有数,你能做到哪一步我心里也有数。”

  在她怀里沉默了许久的柒终于开口了,声音低沉:“我中意你呀。”

  “......”

  若嫣沉吟良久,缓缓开口:“柒,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你只是习惯性地对我依赖,而非......”

  柒却很坚定,立刻回答:“我想要你做我嘅妻子。”

  “......”

  被直球打到的若嫣张张口顿住,在月光下面颊微醺:“看来,是我太拿你当小孩了。”

  “不过,”她语锋一转,停下了抚摸他脊背的手,“这次我是真的很生气。”

  她的停下无疑令柒十分不安,他低声道:“对唔住。我惊你会讨厌我,会离我而去,所以......”

  “所以你我多时相伴之情,就换你这样对我?”若嫣从床上起身,站在满照明月的窗前,身影愈显纤细皎洁,“柒,从你我相识到现在,你对我但有所求,我可有一次拒绝过你?”

  她转过身,神色无奈至极:“你只消细想想就能明白,我喜爱你还来不及,怎么会讨厌你?”

  柒一时动容,双眸微颤,暗沉沉的眼在一霎时亮了起来,估计是没想到竟然不是他单箭头。若嫣说她喜爱他,她也喜爱他......

  他面泛红晕,轻声唤她:“若嫣。”

  对方显然也在等他想明白,闻言心都软了下来,轻柔地环住了他:“以后有话不妨同我直说,千万别再压在心底了。”

  她想了想,又像是发誓一样,补上一句:“不论是什么事,我都愿与你一同分担。”

  柒从她怀里抬起头,还有些迟疑和不可置信,弱弱地问道:“真嘅?”

  “真的。”若嫣的眼在月光里是一片皎洁的温柔,她看着柒泛着红光的眸,轻柔又郑重道,“我是......你的了。”

  “我会陪你,一直陪你。”




9.

  又是打卡收工的一天。暗影的首席在首领散会后迅速拉上兜帽,走得极快。

  爱找茬的赤牙日常在老地方拦截住了他,柒不耐烦地打开他的手:“我要走咗,有事上班再讲。”

  赤牙“哼哼”两声,想起上次的事,随口调笑道:“走这么快,忙着去会你的小情人么?”

  “......”

  柒短暂地愣了一下,表情有些怪异,脱口而出:“你点知?”(你怎么知道?)

  “......”

  他这话一出口,愣的人就变成了对面的绿毛。二人面面相觑,一种名为尴尬的氛围在空气中徘徊。

  良久,赤牙才开口打破僵局:“呵,咱们的首席不是号称行走的刺客守则嘛?怎么,也不怕首领找上你?”

  柒瞥了他一眼,桀骜的碎发在风中微微凌乱。暗影首席的一双红眸中带着隐隐的傲气与不屑,用他低沉的嗓音宣告了一句混合着冷肃,果敢与坚定的话:“我就要和佢喺一起,我睇边个够胆拦我。”

  若嫣要是在此,看到这副画面,估计得脸红心跳捂胸一套流程走完。

  这时一个女子远远地走来,朝着这边招手,正是素娥。她叉着腰冲柒道:“你久久不归,姑娘叫我来看看,让我问你:家中饭食已熟,几时回去?”

  素娥从前不喜欢柒,如今一样不喜欢。听这话的语气,可以想见若嫣原话绝非如此,应该是素娥自己添油加醋过的。

  不过那都不重要了。一听让若嫣担心了,柒转向赤牙:“你睇,我夫人让我回家食饭了,再见。”

  柒跟着素娥走远了,只剩被秀到的赤牙阴沉着脸站在原地许久,半晌才回过神来,炸毛地叫出了一种植物的名字。

  “......草!”

  后来,据某不知名绿毛人士透露,暗影的首席柒英年早婚,十八岁便有了一位夫人。不是情人,也不是女友,而是“妻子”。又据某不知名白毛人士透露,首席夫人容姿秀丽绝伦,性情温柔娴雅,实是位很好的女子。又又据某知名花魁阮姑娘透露,首席夫妇感情极好,二人常常形影不离,站在一起,真如佳偶天成。

  于是,整个玄武都知道了暗影首席柒已婚这件事,昔日是行走的刺客守则,如今已坦坦荡荡地把暗影禁婚恋的规矩当赤牙的眉毛了。

  身在首席之位,柒已经习惯了被别人妄加揣测。照若嫣告诉他的,许多事他无需去理会,也不必太过在意别人的看法。

  柒一向很听她的话,他把她的每一句话都认真记在心上。因而相比之外界的人如何议论他和若嫣,他更关心今天若嫣穿的衣服上绣的是什么花纹,今天若嫣又给他做了什么好吃的,今天晚上他又要怎么“吃”掉若嫣。

  翌日早晨,柒从镜阁的床榻上醒来,床单上隐隐还残留着二人昨晚纠缠的痕迹,枕畔却早已空无一人。

  两人在一起后,柒就直接搬进了峨眉宫镜阁住。在若嫣又当老婆又当妈的悉心照料下,柒的睡眠质量有了明显的改善,他能安稳地一觉睡到天亮,连枕边的若嫣什么时候起的床,他都不知道。

  柒揉了揉眼睛,没见到若嫣的身影总令他下意识地有些不安。他起身往阁外走去,刚要出内间,恰好碰上素娥端着一盆温水进来。

  “若嫣呢?”

  素娥放下银盆,面无表情地胡说八道:“跟别的男人跑了!不要你啦!”

  “......”

  柒凶狠地瞪了她一眼。正是这时,那轻柔的声调及时响起,语气无奈:“素娥。”

  身着浅色单衣的若嫣入了阁门,她鬓发未理,皮肤上还带着莹润的水泽,一看就是刚从镜阁旁边的照花泉沐浴完回来。

  “说了多少次了,不许怄他。”

  素娥撇撇嘴,应了声“是”便出去了。见她走了,若嫣过去将毛巾浸了温水,边给柒擦脸边安抚看上去有些委屈的柒:“她在峨眉宫中养得无法无天,说话不知轻重,少不得你多担待才是。”

  温热的毛巾擦过脸颊,柒握住她拿毛巾的手,那露出的洁白手腕上还能看见暧昧的咬痕。若嫣红了脸,她转过身,将毛巾重新放入了银盆中。

  结果这一转身,就能看见粉颈间那浅色单衣未掩住的痕迹。柒眼里的红光暗沉了下来,他从身后抱住她,将头埋在她颈窝里。

  “我醒嚟冇睇到你,有点担心。”

  感受到他那桀骜的乱发和温:热的呼吸,若嫣一阵脸热。对方环住了她的腰,轻轻咬了下她娇软的耳垂。

  若嫣咽咽喉咙,想起自己才清洗干净身体,无奈地提醒他:“柒,纵欲过度对身体不好,真的不好。”

  少年人精力旺盛,昨晚刚拉着她折腾了一晚上,现在刚起床,又抱着她不肯撒手。他还这样年轻,若嫣总担心这样昼夜无休对他身体造成伤害。

  若嫣听见他笑了一声,往她耳畔吹气:“若嫣仲系担心一下自己嘅身体会比较好。”

  “......!”

  柒没说错。

  当事后若嫣眼角微红,浑身无力地躺在床上时,身侧的柒除了他设定自带的黑眼圈外仍旧神采奕奕,一双眼湿漉漉地伏在她胸口寻求安慰,仿佛之前压在她身上将她折磨得死去活来的那个人不是他一样。

  柒紧紧地抱着她,认真地问:“若嫣,我哋以后每天都咁好唔好?”(若嫣,我们以后每天都这样好不好?)

  乍一听这话,若嫣脸一阵红一阵白,她欲言又止。看看怀里的柒,那神色却一点不像是床上戏语随便说说的样子。

  柒是极度缺乏安全感的,如此地缠着她,除了获得肉::体上的欢愉,更多是在寻求肌肤之亲时所能得到的若嫣给予的温柔和安全感。

  她沉默着摸了摸柒的头发,身体上的疲惫还深刻地挑动着神经,她人都是麻的。但心却又不合适地软了,没办法,若嫣根本就拒绝不了她的心上人。

  最终,她只能苦笑着,就像当初柒对她说的那样:“没事......你,你高兴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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