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离啊嘉嘉

微博同名
永不言弃的刺七乙女钉子户!

【刺七乙女】天莲派禁止谈恋爱,我就谈,诶,就是玩

食用须知!!!

*是阿权乙女向,不适请退,罗里吧嗦,2w3+警告,一次发完

*女主带姓名出场,玛丽苏文学爱好者,玩尬的

*虽然十分屑但是仅图一爽,谢绝指导



3.

  在枯燥的求学生活里,花簇也渐渐发现,她的同窗们每个人每天都有固定的清扫劳动任务,但唯独没人告诉过她要做什么。

  毕竟她爹是金主,严格来说她又不是正式弟子。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当然不会有人企图给她安排事做。

  花簇知道这是个机会,她便找了个时间去见了江师姐,自请要去清扫山门,理由还十分入情入理,说她不愿意和周围的同窗不一样,而她进天莲派时见到扫山门的某位师兄十分辛苦,遂于心不忍。总之,她心疼哥哥。

  江师姐倒没想到对方有这等觉悟,看向花簇的眼神愈发欣赏,肃然起敬。其实她自己也知道山门的清扫任务过于繁重,因为天莲派的台阶修得跟要通天似的,巴不得把上山和清扫的人都累死。也就是因为这活太累,别的弟子各种推脱,就是不愿意去。而她自己作为大弟子,忙课业和门内事务忙得焦头烂额,实在无力分担,最后推来推去,还是只有一个人在清扫。

  “阿簇竟有如此胸襟,师姐自愧不如。”

  胸襟实在谈不上,江师姐高看她了。花簇这个人目的十分单纯,她看上了扫地的人,仅此而已。

  这天她完成了课业,趁女孩子们不注意时拿了把扫帚往山门而来,一路还着意避开了人,好好的做贼搞得跟要去劳动似的。

  但花簇到山门一看时,却大惊失色,因为她发现路上并没有几片叶子,没几片叶子就说明今天的活很轻松,很轻松就说明会很快扫完,对方要是很快扫完那她还怎么和人谈情说爱?

  花簇咽了咽喉咙,冷飕飕的目光不怀好意地落到了路旁的大树上。虽然这么做有点苟,但她不管了。

  新学的掌法已经被她练得十分娴熟,花簇轻振双袖,强横的掌力自腕而出,一连数掌击在周围数棵树上,无形的力在空气中互相反弹。花簇傲立风中,衣角轻翻,冷眼看乱叶飞舞,场面十分壮观。

  树:我踏马可谢谢你。

  阿权当时站在高处的台阶上,看着这一幕瞪大了一双清澈的眼睛,回想起江师姐对他说的那句“阿簇虽看上去不易亲近,但其实是个温柔的好姑娘”。

  虽然他一开始就觉得这大小姐来者不善,但乍一看到这个场面,还是怔了怔,心里开始重新定义“温柔”一词。

  花大小姐此刻似乎心情十分不好,他要是下去,极大可能是当出气筒;但她既然会出现在这个地方,还给他加大工作量,摆明了就是不想让他好过,要是不下去,他估计更吃不了,兜着走。

  阿权没有去细究过他认为的花大小姐看他不爽的原因,因为有的人就是喜欢通过针对折磨另一个人来获取快乐的,就像绝了师兄这么多年一直针对他讨厌他,同样不讲道理。

  他站在那里,实在不知道是该进还是该退。就在他犹豫之际,花簇转过了身,一见阿权就站在她身后不远处,也张了张口,瞪大了眼睛。

  但她反应很快,脸上的强势与高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跑得无影无踪,人顺势娇弱地靠在了旁边一棵树上,眼眸低垂,牵系多情,欲语还休,脱体温柔。就差指着那树对阿权说是树先动的手。

  “......”

  已经没有选择的阿权硬着头皮从台阶上走了下来,低着声客气地开口:“花小姐......”

  花簇一听对方叫她了,也不管他到底要说啥,颇为激动地嘴快道:“我姓花名簇,花前月下的花,柔情一簇的簇,你唤我阿簇就好。”

  “......”

  带着某种暗示的自我介绍令阿权直觉不对劲,她越是这样热情亲近,他越是觉得如芒在背。他唇色泛白,仍旧十分客气:“花小姐,你......”

  “阿簇。”花簇打断他。

  “是的,花小姐......”

  “阿簇。”

  “不,花小姐,我......”

  “阿簇。”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阿权瞥见她那真诚期待得仿佛闪着光的眼神,心里“咯噔”一声,最终妥协:“阿簇。”

  听他这样唤她,花簇仿佛十分欢喜,立刻娇软地改口叫他:“好的,阿权哥哥。”

  阿权浑身一颤,被这一声“阿权哥哥”叫得头皮发麻脚趾抓地。拜绝了师兄所赐,他知道花大小姐今年芳龄十九,他其实想告诉对方,他其实比她还要小一岁,他该叫姐才对。

  但他实在没那个胆子开口,算了,她管他叫哥,他认她是姐,他俩各论各的算了。

  他小心地拉开和她的距离,谨慎地组织着言语,尽量不去惹怒这位喜怒无常的大小姐:“你课业繁重,就不用再动手做这些杂事了,我自己会清扫完的,江师姐那边,我也会回复好的。”

  不管这人是要挣个好听的名声还是要找他麻烦,他都自觉主动地迎合,这总该行了吧?

  “当然不行。”

  他退一步,花簇就进两步,一副要贴到他身上的架势。阿权几乎跟她鼻尖碰鼻尖,没想到她会如此突兀地凑上来,有被吓到,整个人都没立稳,差点向后倒去。

  花簇咬着唇一笑,早有准备地抓住他的手将他拉住,根据跷跷板原理自己往后退回了原地,让他不至于被逼得又往后倒。

  对方那笑容被阿权看在眼里,搞不懂这大小姐笑点何在,看他出丑这么高兴嘛?

  阿权忍不住看她,却见她一脸娇羞,两人的手还牵在一起。他也觉得失礼越距了,刚想松开手,对方纤秾合度的手掌十分灵巧地一翻,带起的力道震得他手腕微微发麻,趁他不注意,不容他反抗地又一次抓住他的手,同他十指相扣。

  阿权震惊,他惊疑不定地望向花簇,后者脸都红了,模样更加含羞带怯,仿佛干这事的人不是她一样。

  柔若无骨的手贴着他的掌心,指腹轻轻地在他手背上摩挲,老色批无疑了。

  感受到手中传来的热度和两人同步的脉搏,阿权碧色的眼中终于有了慌乱的意味。他是想过大小姐会捉弄他取乐,但只是为了捉弄,需要这么做吗?

  ......而且明明被调戏的人是他,对面的登徒子却表现得比他还娇羞是怎么回事啊?

  毫不掩饰的调情和挑逗令那张秀气得过分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不淡定的红晕,阿权想挣脱她的手,但如此暧昧的十指紧扣,自己的手腕却软得连力都使不上来。

  “阿权哥哥,你不可以撇开我一个人,我要和你一起清扫山门,每天我都会准时到的。”

  阿权脑袋里晕乎乎的,他怔怔地望着她光芒迫人的眼珠和她唇角的笑容,一时有些失神。

  对方纤细修长的十指加重了些力道。阿权没有思考她的话,但能感受到她的意思,只是迟钝地点了点头。

  “阿权哥哥,那天你看我和人切磋,你觉得我好看吗?厉害吗?”

  少年已是满颊通红,眼中一片混沌,根本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但令人满意地“嗯”了一声。

  花簇登时就笑得咬了咬下唇,两片绯云飘上脸庞。两人的脸一个比一个红,如果有心人远远一看,估计便宛如两只熟透的螃蟹。

  “阿权哥哥,你再叫我一声阿簇吧。”

  被一连三个“阿权哥哥”叫得脑袋发昏的阿权仿佛失了智,有求必应地轻轻唤她:“阿簇。”

  花簇心满意足,终于松开了手上的力道,恋恋不舍又缓慢地收回手,解开了对他的钳制。

  她微微侧过身,用方才碰过他的那只手抚了抚自己红透的脸庞,低低地笑了几声,心里却那个激动啊。她宣布,这手意义非凡,从今天开始就不用洗了!

  而站在原地的阿权,用了好久才回过神来,缩回手时迅速得像只被惊到的兔子,就某家喻户晓的童话故事中那只在赛跑途中睡着,从美好的梦中一觉醒来,却发现乌龟突然离他好远好远的兔子。

  他虽然是缩回了手,但回想起对方手掌的触感和那一声声的“阿权哥哥”,又看看已经站远了的花簇,心中莫名其妙地有些失落。

  阿权尽力压下活蹦乱跳的心脏和心底那些莫名躁动的情绪,耳尖和脸上还残留着滚烫的余温。他的人生信条是要过平静的生活,但十八年来从未出现过的奇怪情况增加了!

  说不慌是假的。阿权拿起他的小扫帚,再不敢去回想之前发生的一切,也再不敢抬头看她,只低着头在角落里静扫落叶,实则心里慌得一比。

  但花簇显然不打算放过他,她是逃不掉的,他也别想逃。她不动声色地挪了过去,凑在他身边跟他一起扫了起来。

  她明显看到对方的身躯轻轻一颤,但或许是吸取了之前的教训,没敢和她拉开距离。花簇忍不住偷笑,她悄咪咪又羞怯地拿眼瞄他,眸中射出的光却是一片赤裸裸的火热,逼得阿权脸上发烫。

  无论对方的目光有多明显,阿权都再没有理会她。他算是明白了,花大小姐或许是看上去挺羞涩的,但这并不妨碍她顶着一张羞涩的脸对他干更如狼似虎的事。

  被无视的花簇当时不太明白他的忽冷忽热,但没关系,能不能注意到她是他的心意,能不能引起他注意则是她的本事。

  花簇轻轻扬起了脸,颇为自信。她突然皱起眉道:“阿权哥哥,你真的很讨厌。”

  正扫地的阿权被这句话惊到了,他终于舍得抬起头来,愣愣地望向她。

  花簇翻脸如翻书,眉眼含情道:“你怎么那么讨人喜欢和百看不厌?”

  “......”

  阿权的手颤抖地握住了扫帚,他艰难地咽了下喉咙,脸色呈现出五光十色的白,脸上神情难以言喻。

  见他有反应了,花簇再接再厉:“阿权哥哥,我要生你的气了,你猜我生你什么气?”

  阿权闻言脸色苍白如纸,一动也不敢动,试探着问道:“我......是我哪里做得不好么?”

  “不。”花簇情态娇软地拉了下他的袖口,“是我遇见你已经花光所有运气。”

  “......”

  阿权陷入了沉默,低下头看向了自己的脚尖。

  家人们,脚趾在抓地了,在抓地了。

  花簇顺着他的目光一起看去,灵感乍现,惊叫道:“哎呀阿权哥哥,咱们扫的,这是什么地啊?”

  这不就天莲派的山门地么?阿权欲言又止,心中有非常不好的预感,突然觉得自己好像知道她下一句会说什么了。

  果不其然,花簇深情款款地开口了,如一道天雷将她的心上人劈得外焦里嫩:“这分明都是我对阿权哥哥的死心塌地啊!”

  周围那时一阵风起,吹得空中全是纷飞的落叶,到底什么叶,阿权的无语凝噎。

  花大小姐短短几句话,却要他用一生去治愈。

  ......可该怎么说呢,虽然很土,但是又有点甜,但是真的很土。

  总之,土甜土甜的,就离谱。

  阿权不知道那天的山门是什么时候扫完的,只知道他回房洗漱完在床上躺下时,心里还在一遍遍琢磨花大小姐的土味情话,被一遍遍地尬到打哆嗦,但是又忍不住再一次开始回味。

  周围的师兄弟们还没睡,有一搭没一搭地闲扯着。独他一人侧过身,安安静静地看着自己的手掌发呆,想着想着,脸就红了。

  向来对美女感兴趣的绝了师兄在听说花大小姐自请去扫山门后,特意在闲聊时阴阳怪气地cue了他:“哼,你肯定是见到她了吧?怎么样,好不好看?近看皮肤一定很白吧?”

  是很白。阿权回想起她细腻白皙的手,继而又联想到她精光腾驰的眼和娇艳逼人的美貌。全天下简直没有比她更精神,更美丽的女孩子。

  “那个大小姐肯定对你很凶,指挥你做这做那的对不对?” 

  才没有。她就是看上去不太好相处,红着脸羞涩的模样可惹人怜了,他被人叫了哥哥,又牵了手,还听了情话。虽然她如狼似虎的眼神的确有点可怕就是了。

  “听说她很强,看上去又那么高傲,她没打你吧,阿权?”另一个师兄紧张地问他。

  她当然很强,虽然是有一点霸道,但又不是什么蛮不讲理的粗野女子,怎么可能动手打他。而且,这么强又美丽的女孩子高傲一点怎么了。

  意识流爱好者阿权在心里回答完了所有问题,却只是摇了摇头:“我站得离她很远,什么都不知道。”

  他才不要和这群人分享他的奇妙经历,这是独属于他自己的小秘密。

  师兄弟们大失所望,绝了师兄冷哼一声:“瞧你这个样,真是无趣。也是,你就是凑上去,人家也看不上你。”

  阿权不理他。旁边的师兄弟看不过去,扯扯绝了师兄:“诶,别说了,睡觉吧。”

  少年那晚枕着自己的手,从被褥间露出碧色的眼,望着窗外照进来的月光。十八年颠沛流离的人生里,第一次孕育出了一个美好缥缈的幻想。

  他闭上眼,不由自主地想象着他的手轻轻牵起另一只手,凤冠霞帔的新娘子坐在罗床边,抬起头来望着他笑。

  阿权一下子睁开眼,掀开被子坐起身来,胸口微微起伏,觉得不可思议至极。

  他是疯了吗?他统共才见了她三次,第一次不爽她,第二次提防她,今天才见了第三面,他竟然就想做她的丈夫了。

  怎么可能呢。

  他这是,在想什么呢。



4.

  人大抵都是这样的,幻想时重拳出击,现实里唯唯诺诺。阿权向来很了解自己,他私底下想得有多大胆,花大小姐撩他时他表现得就有多木头。

  自那天以后,他似乎对她有了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感情。睡眠,起坐,练功,他可以在任何时候想起她。

  他的生活本身冗长而单调,除了这些事情,剩下的便是一片荒芜的空隙。但好像有了那么几分可想的念头之后,那空隙便被填得满满当当的,连带着沉闷的生活,也多了那么一丝色彩。

  但越是频繁地想起她,真正见到花大小姐时,阿权反而不敢同她靠近和说话。他十分小心地维持着自己的那一份小秘密,又心虚于自己暗戳戳想她这件事被对方看穿,徒惹笑话。

  他俩每天唯一的交集便是共扫山门。花大小姐在他人面前眼高于顶,在他面前别提有多娇羞扭捏了,当然这和她动不动就乱撩他并不冲突。

  阿权说不出每天和她在一起究竟是煎熬还是享受,她每次接近他,他都既高兴又慌张,却从不敢做出过多的回应。但在她安分时,他又会小心翼翼地用那双碧色的眼睛执着地描摹着她的一举一动,将她每一刻的模样全都记入脑海中。

  值得一提的是,旁的女子或许会因为得不到心上人的回应而失落,但花簇的脸上似乎从未出现过这种失落。她不失落,阿权就有点失落。因为这就说明花大小姐极有可能只是图个开心随便玩玩,真没把他放在心上。他不敢靠近她,却又担心这样下去很快对方就会失去对他的兴趣。

  实际上,阿权以为他自己藏得很好,但他每次将目光投向她时,背过身的花簇都会轻轻弯起唇角,脸上呈现出一种自信又傲气的神色。

  花簇过往简单的人生里只有一个追求,那就是成为一代高手,名振玄武。至于男人,那只会影响她动手的速度。她自尊高傲,年轻气盛,却在从未有过的低谷期遇到了这名名叫阿权的少年,对其一见钟情,甚至一时色令智昏妥协入了天莲派。

  在天莲派的这些时日,既来之则安之的求学过程中,她往日的肝火熄了些,脑子也终于肯冷静下来思索来日。

  在和她的阿权哥哥接触交流以及极限拉扯的同时,她便觉得,这少年可爱得紧,被一个人勾起各种情绪的感觉,竟然也还不错,甚至比起研究刀枪棍棒更多了几分意趣。

  她的阿权哥哥不知道,每次她靠近他,他一张清秀的脸红彤彤的,露出那种紧张又慌乱的表情时,是多么充满诱惑力的画面,她简直欲罢不能,恨不能将他一口吞下。

  因为家境富裕,花簇从小到大基本上没有得不到的东西,再加上她醉心武学,自然对其他东西兴致平平。但面对她的阿权哥哥,她能明明白白地感受到某种难以遏制的冲动和欲望在心里暗暗翻腾。

  除却青涩的慌张,他那藏在心底的隐秘的小心机也很有意思。花簇充满了探究欲和挖掘欲,但碍于目前她的阿权哥哥刻意不愿回应她,她也不太乐意让他觉得她急性子霸道,让对方多琢磨考虑一段时间也挺好的。

  既然他非要做木头,那她姑且就先装一装蜉蝣吧。

  一个人处于少年时期的时候,总是意气风发,不知天高地厚的。就像花簇相信总有一天她会成为天下第一一样,她同样相信这少年迟早会成为她的囊中之物。

  两朵隔墙花,早晚成连理。

  一个绝好的机会就在某天夜里降临。那天晚上,被花大小姐占据思绪日久的阿权终于觉得自己不该再这样下去,想起当日的课业,便决定要去一趟练武场。

  但练武场的常驻之客正是花簇。为了不和她撞上,他特意打听了她会出现在练武场的时间段,避开了对方,在深夜之时来了这里。 

  练武场内一片漆黑,阿权刚准备松一口气,就听见了一声熟悉的“谁”,一口气顿时卡在喉间,差点没把他呛到。

  凌厉的剑招不由分说便向他压来,阿权心下一惊,随手拔起旁边武器架上的木剑,抵住了对方的剑。

  借着月光,两人终于看清了彼此。阿权心里“咯噔”一声,刚想装没看清她趁机逃跑,就听见对方道:“阿权哥哥。”

  花簇利落地收了压向他的木剑,像意识到了什么,叫完便先红了脸。

  借着月光,阿权看清了她的模样。或许是出于练武的需要,今日的花簇将那她一头乌鸦鸦的好头发用根发带绑了起来,清爽地盘在脑后,只留发带的尾端垂在后颈。

  光线虽暗,但那发带上金线绣的牡丹却十分夺目,在月白的绸缎上隐隐流光。但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阿权知道为什么她练武却不点烛火了。

  承蒙江师姐开小灶,她今日新学了一套剑法,因为有琢磨不通之处,就难免呆得久了些。后来夜深了,衣服也被汗浸湿了,她就随手脱了外衣,灭了烛火。所以此刻她上身只剩了一件贴身小衣,雪白的藕臂,丰满的胸口和弧线优美的肩颈在阿权眼前晃荡,给孩子人都整懵了。

  不过花簇估计也没想到,居然会有人挑这个点来练武场。怎么,想和她比卷嘛?

  要是其他人,估计会被花大小姐当流氓打个半死;但撞见的人是阿权,驰名双标的花簇只是脸红了红,看了看他手上的木剑,强作镇定:“没想到阿权哥哥还有此兴致,真叫人感动。”

  花簇感动的当然是他深夜练武,但阿权显然理解错了方向,他一见她清晰的身体曲线就慌了神,拼命摇头,一脸“不敢动不敢动”,生怕花大小姐觉得冒犯将他杀人灭口。

  他瞥了一眼对方扔在一旁的外衣,又看了眼她被夜晚的寒露冻得红红的脸颊,犹豫了一下,脱了自己的外衫,顶着火烧火燎的脸递给她:“你要是不介意,可以先穿我的。”

  阿权其实算不上是一个善良好心的人,大多数时候面对别人的窘境,孤僻的少年更乐意冷眼旁观。但他此刻就是想用身上的这件白色外衫,覆盖住对方裸露的肌肤。一想到浸染过他气息的布料贴上她的身体,他的心里就止不住地泛起一阵颤栗的愉悦。

  当然,他也知道自己这样做冒昧,所以伸出去的手微微颤抖,剩下的一只手紧张得攥紧了袖口。他的脖颈和背挺得很直,眼却看着地上。

  花大小姐的脸登时更红了,心里的鼓点越敲越快。她抿着唇羞怯地一笑,接过那件外衣,侧过身披上了衣物。

  布料擦过肌肤的声音落在阿权耳中,真是说不出的悦耳动听。

  “多谢阿权哥哥。”这声低低的“阿权哥哥”对阿权而言可谓是十分受用,她娇滴滴地这样一叫他,他的心仿佛就跟着飘上了云端。

  但花簇接着就道:“既然来了,阿权哥哥愿不愿意同我过两招呢?就当是切磋了。”

  花簇虽然年轻气盛自视甚高,但平日并不常与人交流,一般更不会主动下战书和人单挑。只能说还是美少年的诱惑力太大了,在他面前,平日傲气却内敛的花大小姐不但肯主动出击,且隐隐有患社交牛逼症的趋势。

  她明明红着脸,语调娇羞,但阿权分明看到了花簇眼中那蓬勃的战意和胜负欲。

  ......恩将仇报了属于是。

  阿权欲言又止。他本不想答应,但似乎又不忍拒绝,最后竟鬼使神差般点了头。

  花簇见状,精光迫人的眼望着他笑:“多谢阿权哥哥赏脸,只是,你要小心了。”

  上一秒还笑得娇柔的花簇在和人过招时却异常正经,挥剑起势时一秒恢复了她往日的凌厉和傲气。

  看得出来她的剑法是新学的,还不甚娴熟,但却敏捷迅疾,锋芒毕露,招招逼人。哪怕对面的是心上人,也一点没有放水的意思,大有要分个高低胜负的架势。

  完全不知道局面为什么会演变成这样的阿权整个人都处于一种他是谁他在哪他要干嘛的懵然状态,只能被动地挡住花大小姐的剑招。

  危 阿权 危。

  就像花簇一般不会主动挑战人一样,阿权同样不会轻易答应别人的挑战,除非无法推脱。原因来自于他数年来总结出的实际经验。

  他记得他多年前初来天莲派时,就是因为一场比试和绝了师兄结下了多年的孽缘。其实那也就是一次平平无奇的课业切磋,或许是运气,或许就是一瞬间的迸发,总之他不幸赢了对方。胜利本该是可喜的,但不幸之处在于,这次胜利却在日后为他带来了数不清的暗中刁难,挖苦和欺辱。

  后来阿权才知道,在他之前,和师兄切磋的人无一不是在让着对方,只有他不懂事,直接当众把人干翻了。

  严格来说那根本就不是胜利,他也从未赢过。因为胜者并非一场比试能决出,胜者是生而掌握他人脖颈上绳索的人。例如出身武学世家的绝了师兄——这人虽然不成器,但总有那样雄厚的家世可以供他耀武扬威。又例如此时他眼前的花大小姐——她或许自己意识不到,但这场切磋一开始,便注定了她必须是胜者。

  而少年也终于在尖锐的现实中学会了扮演自己的角色:那就是为这些胜者的光辉作陪衬,演好一个落败者。不仅如此,他还在一次又一次的扮演中发现,胜者总习惯于带着虚伪的悲悯。哪怕心中再看不起,也会在胜利后对着落败者作出一副尊敬的姿态,阿权知道,这是在显示风度。就连周围的观众,也会习惯性同情弱者。这样讽刺的比较之下,似乎相对胜利而言,失败竟然会看上去更好一点。

  他需要更好地生存,但他也有自己脆弱得不堪一击的自尊心,那是他最后的底线。所以避免权衡胜利与失败最好的办法,那就是最好不要轻易接受什么切磋挑战。

  但他却这样没用,糊里糊涂地就答应了花大小姐,并且还要为了讨她的欢心,卑鄙地积极划水,放掉一片太平洋。

  更可耻的是,不仅要输,还得想办法让赢的人乐在其中,赢得高高兴兴。

  阿权以往十八年的人生,有的是为了自己的生存低下脊梁的时候,但还从来没有过为了另一个人抛弃尊严。羞耻感带来的火热蔓延上了他的耳根,他看似谨慎冷静地在和对方过招,实际上握着木剑的手早沁了一层汗。

  但花大小姐也并非池中物,阿权在保留实力划水摸鱼,她则在保留实力试探对方。三招下来,花簇望向他的眼神,顿时就变得有点意味深长,还带上了些锐利的寒光。

  很会看人脸色的阿权毫无疑问被那寒光刺痛了,并以最快的速度解读出了对方眼神的意思:你看不起我,你居然连打赢我都不敢,你也太懦弱了,你怎么能配得上我呢?

  虽然很大可能是他自己解读过度,但阿权当时被那道目光刺得心神大震,手里的木剑被花簇狠狠一击,震伤了虎口,直接给挑飞了出去。

  阿权失神地怔在原地,心口有种被挖空了的挫败感和抽离感。那一幕的花簇被他深深地刻入了脑海中,他无力地垂下失去剑的手,血顺着被震裂的虎口滴了下来。

  作为一个在俗世里随波逐流挣扎求生的普通人,阿权早就习惯于接受自己的平庸。他曾经的梦想只是平静地度过这一生。如果不是山门外花大小姐那惊鸿一瞥的倾慕,这个清秀木讷的少年不过就是一颗随处可见的沙砾。不会有人有兴趣去了解一颗沙砾的内心。

  或许用不了几年,这个少年身上唯一可称为吸引人的那一丝清澈纯净也会被生活磨去,失却所有光芒,沿着自己的轨迹消失在人群里,成为无数芸芸众生里的一员。

  他早就明白了,也早就认命了。

  但此时此刻,他突然很委屈,也很不甘心。委屈自己的平庸懦弱,不甘心失去那个会为平庸懦弱的自己驻足的人。

  从未有过任何一刻能像此时一般,他会如此怨恨和不甘——他不愿让那光芒迫人的眼珠从他身上挪走,他想被她注视着,他想她只注视他一个人。

  谁让她要来撩拨他呢,如果不是她,他本来可以安心地忍受所有平庸。但她偏偏要那样火热地望着他,人在见过了热烈娇艳的风景后,还有可能重归寂寥吗?

  哪怕是不择手段,我也要留住她的眼神。

  少年如是想,碧色的眼在某一刹那变得偏执又阴沉。他这次毫不犹豫地出了掌,暗藏寸劲,拉开了新一轮的较量。

  在黑化边缘探脚的阿权一改之前平和无为的风格,主动出击挑衅花簇。花大小姐有些惊讶地挑了下眉,旋即一笑,扔掉手里的木剑,和他一起改用了掌法。

  巧的是,正好是花簇那天和人切磋用的那套掌法;不巧的是,这是她的阿权哥哥故意为之。他赌对了,骄傲的花簇果然会跟着他用同一套掌法来决胜负,坚决不占他半点便宜。

  好的吧,他也必须承认他和绝了师兄没什么本质区别,他确实对娇妍动人的花大小姐觊觎已久。所以她那天和人切磋时,他才会看得那么仔细,仔细到不知不觉记下她的每一个画面和动作,和她改动后的掌法中出现的破绽。

  他一定要赢过她,他要证明给她看,他是有资格爱慕她的。

  来了,华而不实的“揽群芳”。她的身段和姿态可真美啊,真如一朵娇艳欲滴,国色天香的牡丹,但是......

  “但是,美则美矣,失之美矣。对吧?”花簇眼角带笑,眼中隐约透着得意,手掌顺势而变,以极快的速度调换出了一个诡异的变式,将自以为胜券在握的阿权打了个措手不及。

  花簇,一个多年的武学死忠粉。虽然因为个人的喜好总爱追求花里胡哨的招式,但那并不代表她不知道那些招式其实不太实用,肯定会被人看出破绽。所以怎么办呢,当然是将计就计,预判敌人的预判,研究出变式来弥补不足。

  所以,难得A上来一次的阿权,反而正中她下怀。花簇侧身一闪,狠狠一掌过去,从背后痛击她的心上人,并点了他的麻穴。

  这一招变式显然是花簇深思熟虑过许久的,因而被她用得行云流水。得胜的花簇见好就收,将身形不稳的阿权一把捞了回来,并往自己的方向一扯,一转攻势。

  “阿权哥哥,你很聪明,但很可惜,赢的人是我。”鲜嫩的唇瓣在他面前一开一合,花簇骄傲又得意地向他宣扬着自己的胜利,仿佛被她扯近的阿权不是敌人,而是她的战利品。

  顺带一提,她仓促之间扯住的,是他的裤腰带。

  阿权望着她明艳不可方物的脸庞,她身上那细细的甜香沿着鼻腔绕进了他的身体,脖颈间的喉结便没忍住轻轻滑动了一下。

  终究还是少女情怯,先一步败下阵来,松开了他。阿权浑身的力都像是被她抽走了,失神地跌坐在了地上。

  “阿权哥哥。”花簇敛了那一身的凌厉之气,过去扶住了他。才想起她之前下手太狠,把人手都弄出血来了。遂解下自己头上的发带,拉起他的手,给他细细地包扎起来。

  她眉眼细腻,动作轻柔,阿权便不由自主地盯着她看,脸颊不多时便飞上了红云,哪里还记得这个给他包扎伤口的乖女孩就是一柱香前对他重拳出击的人,哪里还记得什么不甘什么怨恨。

  他看得太认真太入神,以至于花簇早就包扎完了,他还愣在那里。花簇便眨眨眼,好奇地往他脸上凑,看他什么时候能发现。

  因而阿权回过神来时,看见的就是和他脸贴脸的花簇。她脸上的红晕被他一瞧,仿佛更深了,顺口问他:“阿权哥哥,你是喜欢我吗?”

  ......突然就问出来了!还是用这么娇羞的表情问这么直白的问题!

  阿权立刻就张惶起来,眼到处乱瞥,就是不敢看她。他慌乱地摇摇头,睫毛轻颤,没说话。

  花簇并不死心,一双手非常不好意思但又非常好意思地攀上了他的胸口,接着问:“阿权哥哥,你心里想着我对不对?日日想,夜夜想。”

  他哪见过这场面啊?阿权被她说中,下意识想点头,觉得不对劲,又立刻摇头,反复横跳。

  “阿权哥哥,我可以亲你吗?”

  “......?!”

  阿权当时就蚌埠住了,他迟疑了。

  这他到底是该摇头还是点头?

  他的那点小心机输给了滴水不漏的花簇,阿权本觉得对方从此以后再不会多看他一眼,但不知为何,花大小姐似乎更黏他了。这令他不安,也令他劫后余生般窃喜。他虽因不甘心她就这样离去而迸发出了勇气,但危机一旦解除,花大小姐一对他示好,他便又变回了那个下意识就会退缩的阿权。

  他羞于启齿自己的心意,但又不想拒绝这送到嘴边的机会,因而左右为难。

  阿权讨厌这样摇摆不定的自己,可又无法摆脱自己的本性。

  逃避虽然可耻但是有用,做不出选择的阿权手撑着身子往后缩,企图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但外表羞涩实则强势的花大小姐并不给他这个机会,她修长的腿往他身侧一跨,索性坐在了他腰腿间,把他整个人都给压住了。

  她身上萦绕的香味又勾住了他的神经,阿权的脸上呈现出了一种微醺的神态,人一时有些发晕。犹豫就会败北,他愣着不说话花簇就理解为对方默认了,她扶着对方的胸口,低头含住了他的唇。

  初吻?拿来吧你!

  阿权曾经的认知里,吻看上去并不是一件美好的事。天莲派虽门规森严,但人仿佛就是有一种逆反心理。未知便会好奇,重压之下,总有人要逆风输出,尝一口那诱惑的禁果。他就尴尬地撞见过有相好的同门在无人的野外做一些不可描述之事,至于为什么是野外,既然要追求刺激,那就贯彻到底咯。

  阿权对那一幕大受震撼,并在逃离现场后找了个地方吐了出来。快乐是他们的,阿权只觉得恶心。他不明白人为什么会做出吻这样奇怪的事,更不明白痛苦与快乐交织是一种怎样的情感。

  但骑///在他身上的女孩子唇是那么温软,和她平素骄傲凌厉的画风截然不同,湿 //润的舌轻柔地撬

  开了他的齿,纤长的手指隔着///布料,轻轻摩///擦着//胸口。

  阿权迷迷糊糊间说不上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有点像他小时候生病发烧,人昏昏沉沉,脑袋混乱,喉咙干燥,可又比生病的滋味要美妙得多。

  阿权颤着手,摸索着搭上了她放在自己胸口的手,以行动证明之前两个问题的回答都是说谎的味道。

  一直到花簇停下亲吻,阿权才仿佛从一场迷梦中惊醒,还有些不太明白她为什么停下了。他看见月光下的花簇唇上带着湿润的红,带着笑羞怯地垂眸看他,姿势却是居高临下的,好像刚才强吻自己的人不是她一般。

  阿权有些失神地仰头看着她离自己近在咫尺的脸庞,显然觉得不足,希望她能继续亲吻自己。突而回神想到自己方才羞耻的想法,又慌乱地撤回了手。

  花簇也收回了手掌,支着身子站了起来,理了理自己身上的衣物,抬头看了看外面的月色:“阿权哥哥,已经太晚了,我要走了。”

  她走的时候又像想起了什么,笑着咬了咬下唇:“原来你不喜欢我啊。我本来想说,要是你喜欢我,那我还挺喜欢你的。真可惜,阿权哥哥。”

  “......啊?”

  啊??

  啊???

  花大小姐脚步极快地走了,留下阿权原地懵逼。他愣了愣,而后要素察觉般抱着自己的绿脑袋蹲下了身,好像明白了什么。

  机会像雨点一样打来,而他完美地一一躲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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