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离啊嘉嘉

微博同名
永不言弃的刺七乙女钉子户!

【刺七乙女】虽然是变态但没关系

食用须知!!!

*是黑鸟乙女向,不适请退,3w3+警告,十分啰嗦,一次发完

*玛丽苏爱好者,女主带姓名出场,行为三观情节不可细究

*会有上篇人物客串,同一世界

*第一次尝试黑鸟giegie,意外地很喜欢(狗头),仅图一乐,拒绝指导



1.

  “人要是能像鸟儿一样生出双翼就好了。这样就不必被困在别人设给我们的囚笼之中。不喜欢的地方展翅飞离,喜欢的地方落枝停留,连死亡都葬在风里,一生都是自由自在的。”

  “可我们只有双足,在这沉默的国度,连逃离都压抑得令人喘不过气来。”

  “......你要逃出去,你一定要逃出去。离开这里,去一个很美的地方,在柳暗花明处弹着喜欢的琵琶。琵琶弦响时,旁边有一个心仪你的男子静静听着你的乐音。”

  “你从此,要永远高兴地活下去啊。”


2.

  在踏入玄武之前,同行的阮妈妈一边用捡到金元宝的目光看着她,一边兴高采烈天花乱坠地和她描述玄武是个如何如何人情纯朴,繁华美丽的国度;自己的店又是如何如何厚待员工,环境优美;且再三保证以清筠的天赋与才华,她将如何如何声名大噪,名满玄武。

  “百草竞春华,丽春应最胜。我那地方栽了十里的丽春花,池馆楼阁,参差林立,如入仙境。你进去看一眼,保管眼睛都移不开啦。”阮妈妈用手帕掩着樱桃小口轻轻一笑,颇有几分娇羞,“所以,我给自己的店取名为——”

  清筠站在门口,感受着拂到脸上醉人的脂粉香风,听着里头传来的莺歌燕语,望着牌匾上的“丽春苑”三字,赫然无语。

  “怎么样,名字是不是取得诗情画意?”

  “......”

  环境优美,指秦楼楚馆。

  以及,真的不要在这种时候强行引用古诗,这名字和原诗压根没有一点关系,跟诗情画意更没有关系。

  阮妈妈虽是位取名鬼才,但这不影响她的惜才爱才之心,更不影响她一诺千金,说到做到。这人拥有着十里丽春,号称能影响整个玄武的GDP,在她的盛势营销下,大半个国都的人都知道丽春来了位筠娘。是以清筠第一次抱着她的琵琶孤光站在光影绰约的云母屏风后时,整个大厅座无虚席,都为一睹筠娘芳容而来。

  她的手指附上琵琶弦的瞬间,一道阴影掠过头顶,突如其来的妖风吹得她鬓发凌乱,黑色的细鞭随之灵活蛮横地扫开满堂宾客,在座许多人皮开肉绽,血肉飞溅。横生的变故让她身边被阮妈妈拉来给她伴唱的搭档柔奴第一个音刚出了嗓子一半,便陡然拔高,变成了一声尖锐短促的惊叫。

  人情纯朴,指恐怖袭击。

  清筠沉了沉眼,对被吓跑的柔奴和魂飞魄散的宾客视若无睹。她阖上双目,素手拂弦,清脆的琵琶声便自手下流淌了出来。

  大厅中有黑影在不断移动,肇事者却始终没有现身。而是玩儿一般时不时用鞭子拨弄一下盯上的猎物,似乎十分享受这种温水煮青蛙式折磨的过程,和猎物由此而生的恐惧。

  琵琶声并未停歇,清丽哀怨,如痴如醉,配着飞溅的血和残肢,以及空中遗落的黑色羽毛,阴冷生怖的轻笑声,此情此景竟是一番说不出的诡谲秾艳。

  猎物终于死于猎人的玩弄之下,四肢散落,只剩一个独身,惊怖地瞪着双眼,倒在一片血泊之中。

  静默而满是血腥味的空气中,有人“啧”了一声,终于从黑暗中凝聚出清瘦高挑的身体,收起背后一双满是压迫性的翼走了出来。

  男人一脚踢开了猎物的尸体,犹自不足地对着满地残骸甩了一鞭。

  只能说实力太强也不是什么好事,他这一鞭打得血液四溅,溅起的血珠受他深厚内力的影响,从一个斯坦国科研人员都做不出受力分析的角度飞过了云母屏风,溅到了琵琶的弦上,生生毁掉了这支曲子的最后一个调。

  三秒后,隐隐觉得无趣的刺客黑鸟,在转身准备离开的那一刻听到了极轻的破风声。

  听力极其敏锐的刺客挑了下眉,像是惊讶,又像是兴奋。他此刻还没有感受到对方的威胁性,只是随手一抬,缠在手上的黑鞭如游龙一般涌上前来,以非人的速度企图挡下破风而来的那支箭。

  他的双眼绑着白色的绷带,但根据他多年刺客生涯积累的经验可以判断,那是一支箭,没有任何新意的武器和攻击方式,他一鞭就能打偏它。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满是倒刺的黑龙鞭,却并没有如期挡下那支流矢。箭毫不费力地穿过了鞭的包围,笔直向他而来。

  ——没有实体的箭。久经刺杀生活的刺客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已经晚了,那支听上去轻巧的箭锋利地擦过了他的脸庞,留下了一抹不浅的血痕,将他缠在脸上的绷带一道划开。

  他大意了,他没有闪。

  完成了任务的箭耗尽能量,低鸣一声后消失在了空气中。那一瞬间,黑鸟不知道是不是他幻听,他好像是听到了一个女孩子淡泊清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话语的内容是一个言简意赅的“滚”字。

  黑鸟摸了摸脸庞边淌下的血,诡异的白色眼珠在黑色凹陷的眼眶中显得有些呆滞。身为男子的黑鸟有着相当英挺的面容,只是那双瞳色诡异的眼睛和周身阴鸷的压迫感,会让人在一瞬间想到一种凶狠的猛禽,顷刻便不寒而栗。

  正是这时,那个给了他一箭的人终于起身,从云母屏风后悠悠转出,和他对上了眼神。

  黑鸟本来以为,出手的会是个久涉江湖的老手,或是某个自诩正派多管闲事的侠客,但抱着琵琶,千呼万唤始出来的却是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

  对面的男人估计也没想到,向他挑衅还成功了的居然是个小孩。

  眼前的小姑娘至多不过十五六岁,乌黑的髻上极有风致地点着一朵洁白的栀子,年轻的面孔上稚气未褪,眉宇之间却隐隐带着一缕挥之不去的郁结忧愁。偏偏又有那样惊艳的容貌,便如一抹忧郁美丽的月光从天上倾倒进了凡间。

  这位忧郁的小美人现在正用绢帕擦去琵琶弦上的血珠,擦完后像是才想起这还有个人一样抬头瞥了他一眼。

  黑鸟是忘不了那一幕的,明明那么小的年纪,但那双沉得辨不清喜怒的瞳里却在一瞬间渗出了一种威压感,是那种久居高位的上位者高傲睥睨下方的眼神。上一次让他感受到这种威压的,是他的上司,暗影的首领。

  擦完弦的绢帕被她扔在了地上,只那一眼,黑鸟就能确定,自己听到的那一声“滚”,必是来自于这个女孩子。

  她那不将他放在眼里的态度和自然而然的威压简直震撼黑鸟一整年,如同受了一记无量重锤一般,他脑子里全然是一片空白,连向来去如闪电的黑龙鞭,都仿佛受了他的影响,浑然无觉地漂浮在空中。

  在这浓艳无边的十里丽春,在这次无聊至极的刺杀任务里,他居然会遇到这样一个人。

  皎洁,孤傲,神秘,强势......种种词语像是调味品打翻一般混杂在了一起,逼得男人在反复品味时舌尖有些干燥,呼吸都竟然变得急促起来。

  千言万语化为一句话来总结黑鸟的心路历程就是:女人,她成功引起了他的注意。

  按寻常套路发展,这本该是标准霸道男人爱上我的戏码;但鸟那都是用飞的,黑鸟便注定不会走寻常路。

  在劫后余生般的震撼后,脑子微微还有些眩晕的黑鸟,阴暗的心已经加工出来了一系列需要打上马赛克的场面。

  莹白的胳膊被鞭子划破,翻起皮肉;纤细的脖颈握在手中,如人偶一般一捏就碎;孤傲的头颅被迫低下,黑瞳中迫人的光消失在无边的血海中......

  暗影黑鸟,一个有名的心理扭曲,变态虐待狂,一个能将一眼万年惊鸿一瞥的言情片段,独辟蹊径变为恐怖片鬼故事的男人。

  他兴奋得在唇角勾起了一抹阴冷森寒的笑,喉咙由此断断续续地吐出混浊的气,唇边露出的两颗齿有些尖锐,像某种兽类。

  黑鸟为出现了一个有趣的猎物而兴奋颤栗,全身心沉浸式的扭曲变态令他完全忘记了猎物此刻就站在他对面,从始至终搁那一动不动地看他全程精彩的表情转变。

  身为乐者,有着强迫症的清筠其实不太在意黑鸟大煞风景地跑这儿来杀人,但却无比反感他溅起的血打断了她的弹奏,还弄脏了她的弦,所以才出了手。

  她都准备好面对没法善了的局面了,结果对面那男的不知道在干什么,先是愣在那不动,反应过来后脸上的情绪五彩斑斓得能凑成个扇形统计图,最后又莫名其妙自己笑了起来,笑得场面怪尴尬的。

  清筠站在对面盯了他良久,确定对方没有拦她的意思后,带着一脸看智障的表情挪步离开了。

  黑鸟从狂乱的臆想中清醒时,忧郁孤傲的小美人已经不知道去了哪,但没关系,他看上的猎物,逃到天涯海角他都能抓到她,她逃他追她插翅难飞。

  男人捡起地上那张被遗弃的锦帕,在手掌中将其揉成了一堆破烂的丝织物碎片,扬在了血腥的现场。

  拜暗影的权威和热度所赐,都用不上阮妈妈的营销了,筠娘美名在这一晚后不胫而走。据说她那晚在一位暗影刺客执行任务的时候冲撞了对方,刺客暴怒欲杀之,结果一见筠娘美貌,向来铁石心肠的刺客为之倾倒,竟然放她全身而退,一时传为佳话。与她的美貌一同被人津津乐道的,还有她那一手琵琶绝技。

  清筠确如阮妈妈所说,声名大噪,只是与之相应的代价也并不低廉。

  是的,名满玄武,指被变态盯上。


3.

  外面人都在说,黑鸟是被筠娘美貌迷住了,对此黑鸟本人只是付之一笑。美貌?不存在的,黑鸟又能有什么奇奇怪怪的坏心肠呢?他就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变态而已嘛。

  这人向来是个行动派,盯上了的猎物便要得到手,绝不可能轻易放过。因此他再度出现在清筠面前时,她梳好的头发又一次被他带起的妖风吹得凌乱不堪。混乱中有人一掌打在了她肩头,将她打晕后,黑色的长鞭蛇一样缠上她的腰身,将清筠从一片混乱的丽春中带走了。

  可遇不可求的猎物,要将她关在一个笼子里,只有他和她两个人,那才好玩。

  阴冷潮湿,密不透风的巢穴内,黑鸟扯下了脸上的白色绷带,嘴角带着恶劣的笑容,迫不及待想要欣赏他的猎物。

  尚在昏迷的清筠倒在地上,身上被黑龙鞭扎破的皮肉渗出血来,在颜色清浅的衣物上开出一朵朵艳丽的花,看在黑鸟的眼里,那叫一个赏心悦目。

  他在她面前蹲下身,才发现她散乱的发髻上别着朵栀子,看上去更添了娇柔脆弱。栀子清幽的香味在周围潮湿,带着腐烂和血腥味的空气里脱颖而出,一下子吸引了黑鸟的注意。

  这人偏偏头,有些好奇将手伸向她的发髻,结果在离之只有咫尺之距时,听到了女孩子冷淡的嗓音:“拿开你的脏手。”

  地上的清筠在那时翻身而起,从不离身的那把琵琶在手中幻化成了一弯轻弓,形似残月,一支泛着清光的箭矢在引弦时出现在了弓上,随后破风而去。

  黑鸟笑了一下,闪身躲开了飞来的箭,一看就是有bear来。而清筠,也在射出那支箭后毫不犹豫离开了刚才的位置,恰好躲过黑龙鞭的突袭。

  两人这波可以说是非常成功的彼此预判了。清筠往周围一扫,迅速找了个落脚点藏身,等待着黑鸟下一次进攻。

  拥有着主场优势的黑鸟显然对自己的巢穴十分熟悉,对周围的声音也非常敏锐。但凡她有些微动作,那无所不在的黑龙鞭就跟活过来一样,甩都甩不掉地紧追上来,招式虽然狠辣迅猛,又不像是冲着要将她一击毙命而来。更奇葩的是,在她一个翻身躲避的时候,明明那一鞭可以打在她手臂上,但在穿过她手肘的时候,竟然半道改了主意,将她髻上的栀子连着几缕发丝给扯下来了。

  清筠拉了弓,在黑鸟得手之前,飞出去的箭将那朵被鞭子卷去的栀子射成了瓣瓣碎片,同时轻轻吐出两个字送给对面的人:“变态。”

  坐在高处的黑鸟“啧”了一声,显然为想要的东西没到手而有点遗憾,又像是为清筠对他的评价而得意。

  从刚才的一番试探来看,对方年纪轻轻,却身手敏捷,弓法娴熟,反应迅速,实力竟然还不俗。

  同时他又发现,这处于困境的女孩子似乎并不似他想象中那样流露出哪怕一丝的惊慌和恐惧,冷静沉着得过分,全然不像这个年纪的小孩。

  ——不仅如此,她还相当讨厌别人碰她身上的东西,那种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焉的孤傲清高,那种吸引人的神秘感简直令黑鸟欲罢不能。她越是孤傲神秘不可攀折,黑鸟就越是期待将她年轻美丽的头颅扭断的那一刻到来。

  黑龙鞭的攻击和黑鸟放诞诡异的笑声在这座阴冷黑暗的巢穴里此起彼伏着。清筠已算谨慎小心,但一番缠斗下来,身上还是被划出了不少伤口。

  她不是他的对手,如果不是这人非要搁那浪,她估计已经死在这了。

  清筠捂着淌血的手臂,靠在周围一处石壁上,想趁黑鸟还没发现她歇一口气,结果后面突然一个尖锐的声音声嘶力竭地叫了起来:“黑鸟大人,她在这儿!”

  她回头一看,面前的情景足以令人胆寒。被铁链锁住脖颈的那已经不能算是个人了,就跟丽春里的那具尸体一样,没有四肢,只剩独身,如牲畜一样浑身脏污地蜷缩匍匐在角落里,看得出来某人的恶趣味。

  那玩意儿此刻正凶狠地盯着她,同时癫狂又讨好地喊:“黑鸟大人!我帮您抓住了她,我求求您,您该放我出去了吧?”

  但黑鸟拒绝了他的外挂,并因为他的聒噪给了他一鞭子,大概意思是“老子玩得正开心你报个锤子的点”。

  清筠脊梁生寒,黑鸟沙哑又阴冷的声音贴着她的耳畔响了起来:“刚才不算,你重新躲起来,要是让我抓到你......”

  黑龙鞭沿着她的小腿,暧昧又危险地一圈圈缠上她的身体,又在顷刻间退去。剩下的话他没有说完,而是低沉地笑了起来,那行为那语调实在是太容易令人产生误会了,清筠那一瞬间真的很怀疑他到底是哪一种类型的变态。

  但可以确定的是,无论是哪种,落到他手里都不会有好事。做好盘算的清筠双眼冷了冷,握紧了手中的挽月弓,然后在迂回躲避的时候,又撞上了之前给黑鸟报点的独身人,他这次不喊了,残躯扑向清筠,川剧变脸般央告道:“姑娘,之前是我不好,我知道错了。只要你带上我,我给你指出口,就在那边,没多远的。求求你,把我带出这个鬼地方吧。”

  反复横跳的二五仔舍他其谁,清筠注视他良久,对着他举起了挽月:“很抱歉,带上你,我就更不可能出去了。”

 “虽然这么说不太好,但死在我手里,总比在这儿苟延残喘好,这支箭就当是我的报答,你自由了。”

  惨叫响起的那一刻,黑龙鞭也循音而至。

  “找到你了,到处乱跑的小孩。”黑鸟瞥了一眼地上人的惨状,有些嫌弃地挥了一下鞭子,尸体的头颅便如树上成熟的果实一般落了下来,咕噜噜地滚出老远。

  “小小年纪,下手还挺狠的嘛。你杀了我的宠物,是想自己来替代他吗?”

  清筠拿起挽月,连出三箭,边引弓边急速后退,一闪而过的眼神锋芒毕露:“谁让我不高兴,我就毁了谁的东西。这很奇怪吗?”

  听到这话的黑鸟明显懵了一下,微微张了张口,随即爆发出一阵神经质般的大笑。

  “你还真是......真是有意思啊。”黑白颠倒的眼睛诡异地在眼眶里打转,贪婪地盯着自己的猎物,语气玩味,“......我都要迷上你了。”

  两人一追一逃之间,清筠终于出了那阴暗的巢穴,但摆在眼前的,却是绝路。

  黑鸟的这一地盘建在高空中,周围都是十分光滑的悬崖峭壁,连根草都没有,下面的上不来上面的下不去,整个一违章建筑空中孤岛。

  逃出来了,但没完全逃出来。

  那么问题来了,这个逼又是怎么把她带上来的?

  “跑啊,接着跑啊,有本事再往下跳啊。”

  黑鸟已经步步逼近,带着胜券在握的笑容阴暗地盯着她。他话音刚落,站在边上的清筠就往后一倒,整个人坠了下去。

  黑鸟:“......”

  黑鸟当时都惊了,他说不出来那一刻自己是抱着怎样的心情追着她下去的。他不仅震惊于清筠说跳就跳的行为,还震惊于自己居然下意识就跟着她跳了。

  回过神来,他已经在空中展开了双翼。也只能说还好幻翼飞行是他的绝学,不然明天玄武的头条新闻估计就会是——暗影黑鸟在家门口与一女子双双跳崖身亡,背后原因却令人暖心......啊不是。

  一切都发生得快,快得连黑鸟自己都还没有搞清楚自己的行为逻辑,但立刻他就意识到:这是他的猎物,在他还没有玩够的情况下,除了死于他的手下,他不允许对方死于其他原因。

  巨大的黑色翅膀在空中展开时,将刺眼的日光都遮蔽殆尽,只投下一大片带着压迫的阴翳。急速下坠的清筠听见耳边的风呼啸而去,仿佛听见死亡的回声,她知道自己猜对了。

  庆幸他当初把地儿建得够高,而他在空中的速度够快,抢在清筠落地之前,黑龙鞭及时勾住了她的腰身。

  空中的黑鸟挑了挑眉,那语调居然颇有些嗔怪:“我就说说,你也犯不着真跳吧?我还没玩够,你死了我会不高兴的。”

  “现在,你又要怎么逃出我的手掌心呢?”

  又是话音刚落,清筠手上的弓一松,一只箭射了出来,割破了系着她腰身的黑龙鞭,人梅开二度般又一次坠了下去。

  黑鸟:“......”

  在黑鸟的认知里,人那都是好死不如赖活着,像他洞里的那只宠物,被折磨成那样儿照样还要苟延残喘。尤其是他是一个刺客,每一个死在他手里的猎物,他总是习惯利用他们对生的渴望和死的恐惧让其死前丑态百出,但他第一次碰到清筠这种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奇女子,竟然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要知道一个人一心求死,那是任何人都无可奈何的,甚至在她坠落的时候,黑鸟都没能从她脸上看到一丝本能的恐惧。

  他看不懂,但他大为震撼。

  但很快,他又看懂了。

  又一次坠落的清筠用弓一搭,勾住了不知道什么时候钉在崖上的箭,并身姿轻盈地一翻,稳稳地踩上了箭身,立在了陡峭的崖壁上,一通操作秀得黑鸟头皮发麻。

  同时,他听到了来自身后熟悉的破风声。而立在崖壁上的清筠手持长弓,衣裙飘摆,她向来神情忧郁,却在那一瞬间露出了一个渗着威压,意味深长的冷笑,带着清筠独有的高傲和少年人的狡诈,落在黑鸟眼里,简直令他怦然心动。

  虽然背后的无数支箭都是冲着要他命来的,但对方那不言而喻的冷笑,那沉静自若的气度,无关年龄,无关容貌,太美了,真是太美了,那一刻他可太想得到她了。

  黑鸟笑了起来,身影消失了空中。

  清筠收了笑意,警惕地握紧了弓,她的无数支箭在空中四处游走着,寻找着消失的目标。

  “好玩吗?”

  阴冷调笑的嗓音在身后响起,清筠冷哼一声,后退时一支支箭矢精准地落到了崖壁上,刚好接上她的步伐。她边退,边和那个步步逼近的男人过招。

  不会近战的弓兵都不是好弓兵。拿着弓和他对打的清筠招招又稳又狠,看上去柔弱实则比狂战士还能打。黑鸟一边漫不经心地应付着她的招式,一边开始认真打量她的形容举止,不觉越看越顺眼,越看越喜欢,越看越想据为己有。

  他想起自己之前以将猎物折磨得不成人样为乐,现在想想,俗,太俗了。要是能将一个人彻底驯服,让她失去自我意识,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心甘情愿地永远只臣服于他一个人,那不是更有意思嘛?

  这小孩太合他胃口了,他现在对她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改变了主意的黑鸟有一搭没一搭地甩着软鞭,全当玩了。鞭子抽过崖壁,留下一道道狰狞的裂痕。

  清筠终于不退了,箭矢铺出的路到此为止,前面是猛兽,后面是深渊。

  猛兽对她伸出了手,阴暗的笑容里藏着獠牙:“来,过来吧。”

  清筠用弓拂开他的手,还是那样毫不犹豫地退出了最后一步。

  黑鸟早知道会是这个结果,刚想放出软鞭将她拉回来,突然想到他的黑龙鞭上全是倒刺,因而收了鞭子,展开双翼飞了出去,在空中捕捉到了下坠的清筠,一揽腰身,总算是阻止了这场坠亡。

  但后者显然不领这个情,且对他触碰自己这事流露出了厌恶的眼神,连手里的弓都不动声色地凝出了箭。

  因而在落地后,黑鸟识时务地放开了她,笑嘻嘻地立刻拉开距离:“我不碰你,你看,我不碰。”

  他虽然这样说,但那粘腻阴冷如毒蛇般的目光还是贪婪地缠在她身上。黑鸟算是知道了,逼这小孩逼得太狠了,她二话不说就要自杀,那他就没法驯服她了。因此,在他想到让对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办法之前,最好还是不要招惹她。

  “我记得,你是叫筠娘吧?那我叫你什么好呢......筠儿?阿筠?筠筠?”找到了喜欢的称呼,黑鸟开始反复地念,跟着了迷一样,不断重复那个单调的音节,“筠筠,筠筠......”

  叠词词,恶心心。

  但他莫名钟意于这两个单调重复的音,总觉得说不出的顺口,仿佛他就该这么叫她似的。尤其是在看到清筠厌恶的眼神时,黑鸟笑着作出了决定:“那我就叫你筠筠了。”

  经历过一场恶斗的清筠一头乌发散在肩上,身上多多少少有些伤口,裙边破了些布料,那种脆弱破碎感莫名惹人怜爱。黑鸟下意识地就将手伸了过去,换来清筠警惕的后退。

  见状,他轻笑一声,收回了手,慢悠悠道:“别那么紧张嘛,我又不会吃了你。今天害你这么狼狈是我不对,我给你赔罪,好筠筠。”

  他唤她筠筠的时候,语调亲热得像在呼唤情人,清筠便合理怀疑这人是在故意恶心她。

  她皱皱眉,长弓一挥,打开了身后盘桓已久不怀好意的黑龙鞭。

  诡计被戳穿的黑鸟摊摊手,很不要脸地笑笑:“记住,我叫黑鸟,我以后会经常来找你的,筠筠。”

  正是这时,不远处传来了一声巨大的轰响,二人齐齐回头,看见之前打斗的崖壁从中出现一道裂痕,裂痕越来越大,最终整个崖壁伴着裂痕断开,在满天烟尘中垮了下去。

  他房子没了。

  黑鸟:“......”

  旁白的清筠看见这一幕,唇角一弯,又露出了那种熟悉的冷笑,且很明显带有幸灾乐祸的性质,如果不是不符合人设,她估计还要跳起来喊声“好耶”。

  黑鸟本来还陷在房子没了的懵圈状态,结果不经意间看见她那一抹冷笑,当即呼吸一滞,只觉那一笑跟滴了蜜糖的毒药一般,勾魂摄魄,令人上瘾。当下不觉心驰神荡,口干舌燥,喉间艰难地漏出了一声喘息。

  清筠的笑容消失了,她有些错愕震惊地看了看对方,当场毛骨悚然。趁他还没回过神来,快步离开了这个地方。

  妈的变态。


4.

  玄武的十里丽春是个很神奇的地方,虽名为秦楼楚馆,但待久了就会知道,这里面的大多数女子都是无家可归,被阮妈妈捡回来来后调教成才,正经做歌舞职业。更有甚者因为玄武尚武,有的女孩子练就了一身好武艺,专门陪客人切磋较量,还真就不支持特殊服务,真是绿色健康又积极向上。

  清筠在一片屏气凝神的寂静中完成了一支曲子,而后抱着孤光径直转身离去,没有去管身后爆发出的如潮般的喝彩声。

  她十指紧紧扣着自己的琵琶,双眉微蹙,眸光沉沉。清筠不动声色地将琵琶幻化成了长弓,对准了檐角的某一处。

  一箭中的,暗中监视她的小型机器掉了下来,在地上砸成了碎片,还滋滋地闪着电流。

  如果她有罪,请让法律来制裁她,而不是让她总被变态盯上。

  清筠胃里泛着恶心,却又想到要是在丽春里动手,不免招来麻烦。

  这日她向阮妈妈告了假,说是要出去散散心,就孤身出了丽春。

  郊外的紫竹林风景秀丽清幽,她凝视着空中打着转,优雅飘落的竹叶,找了个地方坐下,开始调试琵琶弦。

  紫竹林里平白无故地起了风,清筠扶着鬓发,皱了皱秀气的眉尖。妖风阵阵往往是黑鸟出现的标志。

  果不其然,蛇行般的窸窣声在竹林里出现了,清筠知道,那是黑龙鞭游荡的声音。

  “好巧啊,筠筠。”

  恶劣的笑声突兀地在她耳边响起,双手还搭上了她的肩。清筠抱着琵琶,挣脱了对方的接近,同突然出现的黑鸟拉开了距离。

  黑龙鞭上还带着新鲜的血迹,一看就是刚执行完刺杀任务。自从那天之后,黑鸟觉得自己就跟中了蛊一样,总是莫名会想起她的样子,翻来覆去地想,一遍遍地回味她的一举一动,越想越着迷。

  他倒是想来找她,偏偏这段时间任务一个连着一个,搞得他渐渐有些不耐烦。按说他以前听到任务还是充满新鲜感的,个人癖好的原因做任务也总是磨蹭,结果这次连着几个目标他都是索然无味,一击毙命转身就走,连玩弄猎物的兴致都没了。

  下班令人快乐。黑鸟解决完目标后,第一时间就准备去找他的筠筠。结果在路过竹林时,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

  “我正要去找你,你就出现了。你看,我们是不是心意相通?”

  清筠微微偏过头,用行动表示“对方并不想和你心意相通”。

  黑鸟不甚在意她的反应,不如说他还挺喜欢她这种爱搭不理拒之千里的态度。

  “不过,你什么时候多了个跟班啊?”

  黑龙鞭灵活迅疾地穿行在竹林里,将那个躲在暗地的身影扔了出来,还相当不客气地往对方身上狠狠来了几鞭子。

  一直尾随着清筠的是她某个狂热粉丝,也许是追星追魔怔了,最开始这人是一掷千金想要见她一面,被阮妈妈和清筠回绝后,她便开始收到各种奇奇怪怪的礼物和狂轰滥炸的调情信件,后来更是开始日夜尾随和监视她。

  清筠恶心对方,今天特意出来就是为了解决这件事,但她没想到黑鸟会突然出现。

  变态也是需要对比的,两厢一比较,清筠顿时就觉得只会真刀真枪和她动手的黑鸟顺眼了许多,当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清筠暗中瞥了眼黑鸟,突然意识到,也许今天并不需要脏她自己的手。

  “筠娘,我可算见到你了。今天竟然可以离你这么近,你可真美,筠娘,比录像上的还要美......筠娘,我是你忠实的追求者啊,你每一场琵琶,我都有在下面听的!我送给你的礼物,你拆开过吗?你喜欢吗?为什么我一掷千金,你连见都不肯见一面?我给你写了那么多剖白真心的信,你为什么一封都不回?”

  “筠娘,你的心是铁石做的吗?!”

  清筠眼里泛着冷光,开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你不是一直想见我么?怎么,我为此特意出门,你还不愿意了?”

  估计也是神志不清了,这人还真就信了,眼里带着狂热的崇拜和扭曲的爱慕,激动地扭着身子爬向清筠:“筠娘,我就知道,你还是在乎我的......”

  但他多半也不知道,旁边还站着另一个毒唯,从头到尾清清楚楚听见了他的每一句表白。

  黑鸟的脸色越来越沉,他脸上绑着绷带,无法正常视物,却明晃晃地感觉到有一双讨厌的眼睛在狂热地觊觎着他的筠筠。

  筠筠是他先看上的猎物,他遇到筠筠那是上天的安排,哪里来的不知死活的东西敢惦记他的宝贝。

  那是他的筠筠,是他的。

  除了他以外,想引起筠筠注意,抢夺她的人,还是不要活在世上比较好。

  黑鸟后来每每回想起这一刻,都会惊讶于自己当时莫名其妙的怨恨,愤怒和妒火中烧。

  等到他回过神来的时候,那个他嫉妒的人已经在黑龙鞭下了无生息,是在他不知不觉中被活活勒死的。

  黑鸟隐约听见那个人叫了好几声“筠娘救我”,但他并没有听到旁边的清筠向他求情,甚至在人死了之后,黑鸟有些无措地转向清筠时,后者什么都没说,抱着她的琵琶又开始调音。

  渐渐想明白一切的黑鸟,唇角慢慢勾出了弧度:“原来真正想杀他的人是你啊,筠筠。”

  清筠抬头,一开口小嘴就跟淬了毒似的:“我不喜欢脏自己手,有现成的傻子为什么不用。”

  黑鸟觉得,他自从做了刺客,便是一度放浪形骸嚣张傲慢,杀起人也是怎么开心怎么来,连他的同事曼珠沙华都评价他任性得很。但自打他遇上清筠,几次交集下来,他便隐隐能感觉到这小姑娘的任性程度可能不下于他。

  不爽所以一箭和他结下不解之缘,不爽所以一箭杀了他的宠物,不爽所以抓住机会就要嘲讽他怼他,全然不在乎自己招惹了一个多么可怕的对手。说得更直白点,黑鸟觉得这女孩子面对他时,根本没在怕的。

  他一步步走到了她身边,在她面前弯下了腰:“要是别人这样说,早就被我送去见阎王了。但不知道为什么,从筠筠你嘴里说出来,就是让人生不起气来。”

  黑鸟的声音沙哑低沉,在她耳边慢慢笑出来的时候,简直就是恐怖片原声大碟。

  “还有,下次再有这种事,筠筠可以跟我直说哦。毕竟,我很乐意被筠筠你利用,只要你高兴。”

  清筠手里的琵琶原本已经有幻化成弓的趋势,她都做好准备干架了,黑鸟这一出直接给她整不会了。

  低情商:你铁石心肠。

  高情商:我很乐意被你利用。

  恕她真的无法理解变态的想法,她也实在搞不懂黑鸟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的行为和态度。但很显而易见的是,在当变态这件事上,黑鸟比之前死不瞑目的那位高了不止一个等级。

  因为他那句话出口的时候,清筠当时就恍惚了一下,心口处抑制不住地跳得厉害。

  不对劲,她不对劲。

  “送给你的,筠筠。”

  被布料包裹好的新鲜栀子递到了她面前,白色的花苞和碧绿的叶子上还滴着露水,香气馥郁,幽香摄人。

  见她迟迟不接,黑鸟慢条斯理地笑笑,又补上一句:“放心,没下毒。”

  “下了毒就塞你嘴里。”

  “......”

  清筠从他手里接过了花,一双眼却只是盯着他,没多时便起了身,抱着琵琶和花束走了,走时特意绕着他,走出一半还回过头看了他几眼。

  没谈过恋爱,看个变态都觉得眉清目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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